他用手指看似闲闲地按着音键,侧颜清俊干净,却总透着一丝无解的忧郁。
褚湉眼睛盯着鞋尖,手上扯绞着袖子,默默地立在原地,她也察觉到,如今的氛围越来越微妙。
皇帝缓了缓心中的拉扯之感,淡淡道:“你的字练得如何了?”
褚湉轻声回:“还好。”
两人一时间无言,各自沉默了许久,往日里,褚湉虽看似稳重,一旦熟络起来,话也紧密的很,还不时的说些打趣的话逗笑皇帝,可现在……
皇帝心中愧悔,见她恭顺无声的模样,竟然感到一丝陌生,惊觉自己原来如此习惯了她的陪伴。
他回了回神,仿佛坚定了些什么一般,淡淡道:“倾澜会否还同当初一般?”
褚湉一怔,遂马上答道:“万岁爷心中有答案。”
皇帝微眯了眯眼睛,语气虽平和却倔强:“朕需要你亲口说。”
褚湉道:“你若是你,我便是我,一如既往,坦诚相待。”
皇帝眼眸清亮,心中微喜,却蹙眉道:“谁准许你如此没规矩,你呀我的。”
褚湉朝他肃了肃:“奴才僭越,求万岁爷责罚。”
皇帝不由得扬了扬嘴角,起身走去窗前,望着宫墙外被风吹进的点点落花。
“改天朕叫人再寻来些好帖,你拿回去临。”
褚湉知道他如此说,如此待她,必然是心中明了自己并不是传递告密之人,心中对她又存着愧对,只不过皇帝毕竟是皇帝,而且年轻脸薄,面子还是要的。
她想着想着,笑意忍不住挂上了眉梢眼角,皇帝给她台阶,她下就是。
“谢万岁爷。”
皇帝听得她语气中含着笑,心中极畅快起来,回身但见她眉眼弯弯,一颗心就像被什么物什猛撞了下,竟有想伸手把她松散下的一丝柔发别去耳后的冲动。
他失神了一瞬,终是没有伸出手,依旧长身玉立在原处,略有尴尬的笑笑道:
“如今天气正合时宜,过几天朕要替太后去往颐和园视察工程,要小住些时日。”
他看着她,眼底隐着脉脉,瞳中倒映着她的身影:“你也一同去吧。”
褚湉喜出望外,立即点头遵旨,想她在这宫里待了这么久,直憋闷的不行,想着颐和园风光秀丽,依山傍水,就当是度假也好。
皇帝见她一脸雀跃,自己也跟着高兴,第一次离开紫禁城,也暂时脱离开太后的管制,他恨不得明日凌晨就起驾。
褚湉猜透他的心思,却没说透,只笑说:“园子里地方宽阔,肯定好玩儿。”
皇帝不禁问:“玩儿?你想玩些什么?”
褚湉平时有锻炼的习惯,早上瑜伽,晚上夜跑,自从来到了这里,自己便没有条件再继续了,想着到了颐和园里边,规矩不似大内严苛,不说瑜伽夜跑,有点别的活动总是可以的吧。
她抿了抿唇,道:“总不过放放风筝,划划船,只这些,万岁爷可准许?”
皇帝睨了她一眼:“准了,不过是朕要放风筝游湖,至于你……”
他眉尾微挑,难得表现出自鸣得意,这与平日年轻忧郁的皇帝很不一样。
他自坐回通炕上,随手从几上的纸页中抽出一张自己临摹颜真卿的书法,抬手朝旁一掷,褚湉忙伸手仓促接过。
“先把字练好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