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老师的一句话,让谢真真回到了解放前。
开学第二周的第一天,周一下午。
班主任廖春晖说:明天开始,全年级劳动三天,用粪箕去学校前面那条河里挑沙,修校门口这条路,工具自带!
走在回家的路上,谢真真问李小冬:
“明天一大早真的要挑着那个粪箕来给学校挑沙吗?”
“要不然呢?你敢不挑吗?”
“挑两个粪箕去上学,走这么远?平时背个书包还能跑个步。
“挑着那两个玩艺儿,走不快,跑不动。
“我猴年马月才能到达学校呀?早上5点我得起床?
“卧槽!比我爸起来喂我们家那些牛还早!天天睡眠不足,读个鬼的书哟!”
吐槽归吐槽,十万个不愿意也不顶用。
谢真真回来后,把挑沙修路的事告诉了妈妈。
还问妈妈:“明天不去学校挑沙,老师不知道吧?他又不认识我!”
妈妈看了真真一眼,啥都没有说。
妈妈默默地找出两个最小的粪箕,一根最短的小扁担,扁担两端绳子打了好几个结,缩短又缩短,直到打不了结为止。
工具准备好后,让真真试试肩扛扁担挑粪箕,看看粪箕会不会拖地。
次日早上,妈妈提前半小时摇醒谢真真,真真糊乱地洗洗,穿上球鞋,咬着一个馒头,挑着两个粪箕,摸黑出门了。
看着比粪箕没高出几公分的女儿挑着个担子,一不小心粪箕就触着地面,从来没有挑过东西谢真真,像个螃蟹一样横着出了门。
妈妈心疼得直抹眼泪,孩子读个书,起早贪黑的,像地主老财家的长工一样?
修路不是村里或请工程队吗?非要这么折腾孩子吗?
就像谢真真预料的一样,挑着两个粪箕既不能跑,也走不快,只能一步一步硬着脖子硬着腰,慢慢地走。
没走多远,肩膀就酸了,两个空粪箕有这么重吗?平时拎着装个菜、倒个垃圾什么的,也没感觉重呀!
等谢真真赶到学校的时候,离上课时间已过去半小时多了,教室里,老师同学都走了,只有角落里还坐着李小冬。
“你可来了!我也迟到了,但是廖老师叫我等你。”
哦,今天李小冬还是照常迟到了,只不过比谢真真早到了一点点。
谢真真把扁担一扔,坐回座位上。
“歇会儿,累死我了。”
谢真真看到了地上乱放着的一根扁担和两个粪箕,肯定是李小冬挑来的。
“哇塞!小冬,这么长的扁担,这么大的粪箕,看到都重死了,你还能挑得动沙吗?”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谢真真不想动弹,希望一直这么坐下去,但是小冬不停地催促。
“走吧,真真!听说要挑三十担沙嘞……”
“什么?三十担?算了吧,我叫我妈来,一担抵十担!”
“走啦,走啦!别开玩笑了。
“刚才一个自称叶校长的老头来查教室了,我告诉他我在等你。
如果叶老头再回来,肯定会说我们在偷懒……”
两个人拾起担子,摇摇晃晃地出了教室,出了校门,跟着挑沙回来的同学去找沙地。
站在学校门口看前面的那条河,那么近。
可是用腿丈量着步子走过去,却又那么远!
谢真真原来以为河边有一堆一堆的沙子,用手捧几捧或用脚推几脚就能装满一粪箕,挑起来就走。
原来根本不是!没有沙堆,河边都是湿的淤泥,沙地硬得像板块。
没有挖沙工具,只能用手指抠地,沙也不像沙,沙中带泥,挖出来烂糟糟的!
手指插进硬板似的沙地里,小沙子硌应着,就像针刺在皮肤上一样,硬生生地疼。
没几下,指甲里挤满了沙子,皮肤出血了,火辣辣的疼。
谢真真甩甩手,双手浸泡在水里面,洗掉泥沙,皮都剐破了,指甲下面就像起了倒刺一样,一丝丝的翻皮了。
谢真真对着出血的手指头呵气,看着李小冬,她像没事人似的,挖呀挖呀挖,还帮真真挖了两捧。
谢真真的沙子刚好盖了粪箕的表面,薄薄的一层。
李小冬厉害多了,粪箕里铺着厚厚的一层沙子。
“小冬,够了够了够了,等下回去还要爬一个坡,万一上不去那个坡,挑着费劲。”真真阻止小冬再挖下去。
该挑着沙子回去了,李小冬在前,谢真真在后。
谢真真一如既往地横着走,步伐东倒西歪,像喝醉了酒。
谢真真想加快点脚步,跟上小冬。
可是一加快脚步,两个粪箕就打转转,扁担跟着粪箕带着谢真真一起转圈。
真真不敢往前走了,怕摔跤,站在那里,跟着粪箕不停地转,转,转,转着停不下来。
一个路过的妇女,看着谢真真在转圈,不走了,站在旁边不停地笑,捂着肚子笑,眼泪都笑出来了。
李小冬听到笑声,停下脚步,放下担子,看着谢真真在转动,也笑了。
李小冬走过来,按住谢真真肩膀上的扁担,两个粪箕慢慢地不转了,最后停了下来。
谢真真放下扁担,头都转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