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着一脸奇怪之色的诗作木,指着酒罐问道:“父亲,这是什么?”
“酒。”诗作木说道。
她听到这个简短又清晰的字,之后她找了很多很多的酒,不管是装在桶里的还是罐子里的,尝了许多许多,可是再没尝到那样的味道。
等那个人再来时,她强行克制住内心的欲望与激动,杵着下巴好像毫不在意的朝他问道:“带了些什么?”
她这样问,目光却克制不住的偷偷在他带来的东西上游走寻找,他拍着手里的宝贝说道:“很多很多。”
她从那些货物中找到了那个罐子,她一直记得,一步上去指着它说道:“我要这个。”
她知道换东西需要自己也付出,于是抓过江边的柳絮说道:“他们说这个很好,我拿这个和你换。”
他仅仅看了一眼就放弃,颇有些遗憾的说道:“这东西我可带不走,送你了。”
春去春又来,那人每次来时都是冬天,都会在给她带一罐酒,她开始一口气喝后来珍惜着一点点一滴滴喝,但是被等待拉长的时间实在磨人。
有次他不再来了,来的是一个女人,她穿着一席绿罗裙,肩上站着一只翠绿色羽毛的鸟儿。
“他呢?”她朝着女人背后张望。
女人微笑着说道:“他死去了,但是东西我给你带来了。”
女人拿出一个罐子,在她眼前晃来晃去,笑着说道:“如果你和我走,会有很多很多罐子,会有怎么喝也喝不完的酒。”
她愣愣的看着女人,问说:“我能有足够的时间喝完么?”
女人温柔的将肩上小鸟捧在手心,她看着它飞去飞远,随后与少女一同往北跨过山川,来到一座极其偏僻正在下雪的山。
“我们在等一个人。”女人看着地上厚厚的雪想了很久,说道:“它不一定会是一个人,但找到它需要你的帮忙。”
她跟着女人到这,看着这鸢鸟模样的山峰,最后听到她说:“在这里,你会有数不尽的美酒,数不尽的时间。”
她当然如愿以偿,是在绿罗裙女人躺入那口漆黑的棺椁之后。
女人一只手撑开棺盖,上身趴在棺壁上探出头来,对外面拜服的人说道:“外面不能呆了,但是山上的事还不能泄露,她的梦没有出错,我们也不畏死亡不畏争斗,只是我们还需要等下去。”
“需要静静的等下去。”
“这很漫长,而等待会让时间变得更加漫长。”她稍稍整理了自己的罗裙,伸出手轻轻揉了揉诗绪的脑袋说:“虽然很枯燥,但是你会得到你想要的。”
话及这处,女人忽然很是难过,这不仅仅是因为生死离别,还有一些关于少女的选择,她认真的看着少女,再次问道:“你真的想要?”
“想要。”少女不假思索。
“你会得偿所愿。”
女人合上棺盖沉沉睡去,她心中的初笼罩整座坟墓,待所有人的身体成为空洞的躯壳后,将所有人拉入这片天地。
如她所言,少女得偿所愿。
一杯又一杯,她有了喝不完的酒,还有用不完的时间去喝,甚至有砸不完的精巧玉器,而且没有人会打扰她,她能一直喝一直喝。
欣喜、欣喜,沉醉、沉醉。
少女总算知道为什么始终找不到与其一样的酒,原来这酒是她酿造的,是用她的心意酿造的。
心满意足。
…
山上的族长带着儿子与他的护院摸索着走进墓来,他开始胆战心惊,抖着双腿小心翼翼的摸向每一具身体,然后开始碰,最后双手举起石头把每一具砸得稀烂。
有些砸不烂的就用练用火烧慢慢磨,然后他开始从血污中扒东西,搬东西,搬不动就让儿子护院搬,儿子护院搬不动就让亲戚搬,然后是亲戚的亲戚…
他搬空了所有,直到只剩下那口黑色的棺,才看到火光照不到的阴暗处还有一个小姑娘在看着他,他毛骨悚然想起自己的所作所为全部呈现世间,于是恶向胆边生,把她也变成了一坨稀烂的臭妮。
…
她一直喝一直喝,有天她看到女人的天地中燃起了一缕火。她突然停下,忽然清醒,少女总算明白女人沉睡前的目光其中蕴含的意思。
她喝不完,幸好她有无数的时间去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