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内,大舅舅一张黝黑的脸庞,刚毅正直,正盯着门口。
人高马大的三舅舅、四舅舅沉默不语,坐在一旁等候。
但从气势上说,瘆人的很。
难怪早前江保安说不喜元配家的舅兄。
姬无由一身暗金蟒袍,长身玉立,眉眼舒朗,但是矜贵中也带着杀伐果决。被仆从引着,踏入门内。
当初大舅母从京都回到闵州,可在张府众人面前夸赞过好一番储君的姿容。
那模样,恨不得自己若有女待嫁,也要找个这般的女婿。
如今大家伙见到了姬无由的本尊,的确,验证了,大舅母并未夸大。
大舅舅轻轻叹息,率先站起身来。三舅舅、四舅舅见状也随从长兄。起身,再次对姬无由行了个臣属礼,姬无由受了。
而后姬无由行了个婿翁之礼。
大舅舅、四舅舅受了,三舅舅却侧身躲过,耿直道:“中南王如今与阿蕈是何关系?我怎能受这个礼......”
大舅舅黑着脸,虎目一瞪!
三舅舅声音逐渐低弱下去,一脸不快地站在一旁,满脸的不服气。
“三弟说话向来冲,殿下莫要与他一般见识。”大舅舅解围。
点点烛火映照在姬无由端肃的脸上,他语调淡然:“我能理解三舅舅的心情,眼下我与阿蕈和离,却又这样厮守一处,是我亏欠她很多。”
大舅舅想到早前江蕈信中所说,和离后,他赠送了太子府一半的家产,此行径不像宵小之辈。
他沉吟道:“阿蕈自小被她祖父教养,养的偶有离经叛道。可你既知此事不妥,为何不再娶了她?”
姬无由敛眸道:“几位将军虽远在闵州,朝中之事怕也知道一些,如今我是被废储君,远贬封王,若有一日不得不走到那一步.......娶了她,反倒是拖累了她。”
对呀!
三人倒是没想到,姬无由考虑的是这一层。
姬无由眼下的处境,由不得他不争;若争,必须争成了。他若成了,这朗朗乾坤,朝堂清明,也指日可待。
大舅舅也知晓一些朝堂之上的局势。他迟疑半晌,斟字酌句的岔开了话题:“我昨日刚收到兵部的一封信。”
三舅舅猛然抬头,略感诧异,没想到长兄就这么投诚,向中南王明志了。
阿蕈早前从凉州重伤回府,被她那渣爹送去选秀,入了东宫。眼下好不容易和离,一别两宽,从此皇储之争与江家、张家没了干系。
三舅舅很郁闷,外甥女一点也不听劝,还是上赶子去贴中南王。想到这儿,他懊恼的打量了姬无由一眼——灼灼人中玉。
“唉,罢了,只希望阿蕈比她娘会识人。”三舅舅自言自语,又像故意打断他们的谈话。
大舅舅冲他瞪了一眼:“喝茶,也堵不住你的嘴。”
三舅舅少有的不惧长兄的威严,誓不罢休的犟牛病犯了一般,转头望向姬无由继续道:“你若借了张家的势,一旦登上位,日后别卸磨杀驴就好。”
姬无由眼眸漆黑,望向几位舅舅,郑重其事道:“不借张家的势,我也有六分胜算。其次,我若上位,她不为后,谁为后?!”
张家几位舅舅听到这话,心下大安。
三舅舅不死心,再次补刀:“你若上位,她为后又如何?到时与一群后宫妃嫔争一点可怜恩宠。倒不如寻个乖巧听话的上门夫婿。”
四舅舅在一旁,正摆弄着竹节人,闻言,觉得三哥这话说的也在理,顺着话头点头。
姬无由环顾一圈,神情认真道:“舅舅们放心,我必娇宠她一生一死,后宫一人,子女皆为所出。生前我是她的人,死后我姬家无由,亦是她的鬼,生死皆是一双人。”
太监平安伺候姬无由这么多年,自然知晓主子对那位的真心。只是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
书房一下鸦雀无声,半天没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