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的静默。司空朔淡淡道：“幽灵……幽灵究竟是什么呢？一个人还是一个组织？孝惠帝只留下印玺一方，关于幽灵的传说也不过只是个传说而已。我只知孝武帝将幽灵封锁在别邬山，由四大家族看管。若要召唤，王位和印玺缺一不可。普天之下，怕是再无幽灵出头之日了。他一心想寻印玺，不知存的什么心思，就这样僵着，也挺好。虽是被迫，却也遂了初衷。幽灵，本就不该存于人间。”

司空綪雪虽不知那些人都是谁，可心中的疑惑顿解。芜茗，果真并不太平；锦园，果然必须是禁地。这些陌生的人和事，齐齐钻进脑海，她不觉一颤，脚下花叶细碎地响起。

“谁！”方寅鬼魅一般瞬间出现在眼前。适才众人聚精会神谈论这头疼诸事，才没有发觉多了一个人的呼吸。他以为是上门索债的凶险，却没料到一张花色尽失的脸。

司空綪雪一刹那在脑海里转了无数个念头，想找句合适的话来证明她什么都没有听到，见到司空朔的一瞬间，只听她冲口而出：“父亲，锦园为什么用云龙纹？”

司空朔愣了一下，唐老接道：“芜茗曾有恩于先皇，是而先皇赏赐，允了一套云龙纹样的桌椅，放在蓬莱仙中。你是在那里见到的，是么？”

司空綪雪点点头，一幅释然的神态。她犹豫片刻终抬眼问司空朔：“父亲，我可不可以见哥哥？”

“他有事要忙。这些日子你不要打扰他。采薇精通音律，乃越州有名的琴师。唐老于千花百草颇有研究，是当今世上最怡情养性的老人了。这二人与你有缘，你便同他们多多请教。锦园随你出入，只一点，此地仍有许多禁制，若你触犯，定不饶你。所以，还是收起你的好奇心。”司空朔甚少如此交代什么事情，司空綪雪受宠若惊，尤其是听到锦园随便出入时，抑制不住地高兴。

司空綪雪回到点翠阁，早早地便睡了，吩咐碧竹入夜一定要叫醒她。可是再睁开眼的时候，月华纱外，阳光正盛。她叫了碧竹来，正要发脾气，却听碧竹说原是叫了她的，只是她又说醒了没什么事便又翻身睡了。

司空綪雪懊恼就这么错过了机会，也不知方寅接的是什么人，非得入了夜才好。听他们的话音，像是要救那个人，既是救人，又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呢？唔，也不全对，譬如庄凌儿救了廿中三，便藏在密室中。这芜茗山庄中的人还真是出奇一致地奇怪。

天气渐渐转凉又转冷，司空綪雪始终没有见到司空云霆。因为听了廿中三的吩咐要避着阴晴不定的司空云瑾，连沁荷斋也去得少了。无论是见庄凌儿还是廿中三，都是匆匆几句，不再像往日那般涛涛说个不停。采薇教得更加深入，司空綪雪亦学得更加用心。彩月长叹采薇多年不曾有知音同她相和，如今司空綪雪已然深得采薇真传。只是采薇曲中偶尔透出丝缕凄切的忧伤，却是司空綪雪如何学都学不来的。当锦园连同屋后花园中的花谢得只剩下梅花的时候，唐老已经将珍藏的草木百科翻完了一大半。只是无论她如何央求，唐老都不教她一招半式，直说女孩子家家，会点功夫防身即可，何苦要争武功长短。

有时候司空綪雪觉得怕是眼花或是幻觉，司空朔的玄色长衣常常落入眼角，再细瞧时，总不见了踪迹。因着这时常的监视，她也更卖力地不敢偷懒，不敢逾越，以至于在锦园待了几个月，也不过是总在蓬莱仙中厮混。

当天空飘飘洒洒初雪点点的时候，司空綪雪怀抱着七弦琴走出了山庄的大门。兴伯的房门紧闭，已多日不见。听说又带着司空云霆出了远门，但似乎也快该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