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万铁骑能在护送六万匹战马的同时,连过两州,哪怕最终止步雨脚城,也足以让很多世族对这支驻扎在雍州的铁骑为之侧目。
另外一方面,韩三友与那佝偻老人的厮杀更是让人心惊胆战。
据说那位拜领朝廷香火供奉的老人,境界不输金丹境大修士,而就是这么一位武道强者,却险些给韩三友一分为二,当场斩杀。
韩三友甩去剑身残留的鲜血,面无表情地仰起头,与那位身材修长的青年缓声道:“十息,时间一过,城门若再不开,耽误了时限,休怪我不讲道理,对你们不客气了。”
兴许是这句话逗笑了城头之上的青年,他低下头,讥笑道:“怎么个不客气?”
韩三友沉默片刻,缓缓抬起手。
紧随其后的,是一阵细密连绵的机括声。
青年的脸色浮现一丝铁青,修长的身躯因其愤怒而微微颤抖着。
只因为韩三友身后的一万铁骑,竟齐齐举弩,对准雨脚城城头。
青年用力一拍城墙,愤而跃起,咬牙切齿道:“你敢?”
韩三友面无表情道:“我等收到的命令是火速运送战马入京,尔等在此阻拦我军前进,就是在违背皇命,我有何不敢。”
青年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笑话,冷笑连连道:“违背皇命这句话从你嘴里讲出来,真是让人不敢恭维,韩三友,今天你和你身后的铁骑休想过关,真有胆子的话,只管攻城。”
青年一声令下,城墙之上,倏然站起一排精锐士卒,拉弓至满月,遥遥对准城下。
雨脚城虽不算大城要塞,但也不是一万铁骑能够迅速攻下的。
更何况守城之军,并非岚州地方驻军,而是镇北大将军麾下亲军。
岚州再过便是渭州,京都京畿囊括南北三州,从某种意义上讲,雨脚城便是京城门户,在此围观的人们都下意识屏住呼吸,想要知道韩三友的决定,一旦他下令攻城,是否可以理解为,天蜀剑宗正式与商赵撕破脸皮开战?
届时摆在他们面前的,无非是两种选择。
誓死追随商赵,又或者是站在剑宗身旁。
韩三友沉默,而策马在其身后的主将寇于却是缓缓抬起手中战矛,面无表情道:“攻……”
一道急促而又焦虑的鸡公嗓响彻云霄。
“圣旨到。”
青年神色微变,没有丝毫犹豫,对着天空中一道佝偻身影拜倒。
身畔士卒皆是如此。
韩三友眯起眼睛,最后露出一个微不可查的笑容,单膝跪地。
寇于看了一眼面前的韩三友,又抬头看了一眼那位宦官老人,眼眸掠过一丝遗憾,迅速翻身下马,在他的带领下,一万精锐士卒如潮水般跪倒在地,静候皇命宣扬。
脚踏虚空的宦官老人,站在两军中央,神色平静,他手里握有一封圣旨。
老人缓缓展开圣旨,将天子所述话语,一字一句道出。
城头之上的青年身躯颤抖,却不敢抬头。
韩三友等到老人宣读完毕方才站起,又毕恭毕敬的行了一礼,说道:“让李公公多跑一趟,着实过意不去,还请替我等转告陛下,三日内,这六万战马必定送入京马廊。”
老人微微一笑,点头道:“为陛下办事,别说是跑一趟,就是跑十趟,百趟都是应该的,既然韩大人这么说了,咱家就将原话带给陛下了,城墙上的不过是些粗鄙农夫,没见过世面,不懂变通,韩大人就莫要与其一般见识了。”
城墙上的青年闻言,压抑心中怒火,再也不可遏制,猛地抬头。
哪怕你是皇宫里的人,哪怕你手中拿着圣旨,不过一介宦官,你怎敢这般辱没我镇北军,莫要忘了,我父犹在京城尚未离去,大不了杀了你们这群人,我提头进京领罪。
韩三友的视线越过老人,落在雨脚城头上,片刻后,微笑道:“若我偏要计较呢?”
老人神色平静,直言道:“那就让咱家这把老骨头领教领教,相较两百年前,两百年后的剑宗的剑法到底还有几分凌厉。”
韩三友仰天大笑。
老人脚踩虚空,枯槁的双手巧妙地隐藏在长袖之间,微笑着望着这位臃肿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