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旗迎风高展，月余之战，虽不至于生灵涂炭，但尸横之地，依旧是血流潺潺。此次周边蛮族小国相互勾连，组成个反荣的正义之师，虽人数远不及荣国兵力，但气势却始终踩在荣兵之上。且有消息，周围各国依旧在往此地源源不断驰援，想来再过几月，敌众我寡也不是不可能。

荣将多是贵族出身，常用的步兵防御，骑兵冲锋等老套路，逐渐被敌方摸透，对方灵活应对也让葛桓他们吃到了苦头。前些日子，葛桓率兵冲锋，就深陷对方包围圈，全凭自身单打独斗的本事，杀出道缺口来。身上被戳了好几个血窟窿，刚回营地便掉下马，昏迷过去。

这一昏迷就有几日，大胡子张德开急得在营外团团转，吼叫的声音大到吓坏了好几位郎中。其余几个军营的副将也有来探望的，皇上的人，孙尚书的人，各个不怀好意往里窥探，楚家军内外受制，十分难受。

就算如此，楚家军却还是一切照旧，并没有因葛桓重伤而军心混乱，和那些世家子不同，楚军营从上到下，都如葛桓一般，是老将军亲自培养和收留的，很多人的父辈就曾和老将军并肩作战了很多年。

葛桓仰面躺在床上，失血过多加之高烧不退，面色苍白与潮红交替反复地出现在他脸上。一缕丝丝凉气凑在在身旁，白绢小心翼翼将他额头的汗拭去，葛桓紧绷的眉头舒展开了些，还在沉沉睡着。

一滴泪滑落，正中葛桓那缠满绷带的身上，“只有失去一次才更明白失去的苦。”

张德开听不分明帐内是风声还是有女子呜咽之语，揭开门帘往里观瞧，除了葛桓再无一人，挠挠头，又回去帐外踱步。

酒娘轻抚着葛桓，将腰间一壶酒拿出来，给他缓缓灌了进去，见他嘴角处流淌出一缕来，酒娘用刚刚被泪水浸湿的脸颊帮他蹭了个干净。

转头正对上张德开那瞪圆了的大眼睛，内里盛满了震惊和惊惧。

酒娘将水袖一甩正挡住自己的脸，毫不顾忌地当着对方的面，穿墙入地，消失不见了。

张德开以为这是什么敌方的术法，意欲对副将不利，顾不得自己的恐惧，赶忙过来上上下下查看了一番，见没什么大碍才放下心来。

他刚坐在床边平复一下狂跳不止的心，就听身旁葛桓痛哼了几声，缓缓睁开了眼睛。

“副将!你终于醒了！”说着将水碗递了过来，帮葛桓润润嗓子。

葛桓躺久了神色不免倦怠，扯痛了伤口，也是闷闷地哼了几声，“我……昏迷了多久？”屋外西北多风沙，吹得营帐呼呼作响，葛桓朝外面看去，却什么都看不见。

“已经五日了。”

葛桓收回目光，茫然地点点头，想明白自己是如何伤的，又回忆起那日情形，急问：“那日敌人可曾追过来？弟兄们怎么样？孙尚书的人这几日有没有趁机作乱？”

张德开见他急着起来，生怕他再晕过去，赶忙安抚道：“都好都好，没敌人，也没乱了套，将军快顾着自己的身子。”

葛桓听他这么说，却不安心，多年来相处，他熟悉这汉子是个藏不住心事的人，“你定是有什么事瞒着我，还不快说！误了军情，你担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