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谈到晓波，要是把他也薅过来，不就省事很多了吗？当时去他家也就是做做样子，真正没干多少力气活，这还要两个小时熬呐。之前就听父亲说，农村找女婿都是特地挑在农忙前，在农忙时，是骡子是马就可以拉出来溜溜了，可苦着那些十里八乡的俊后生了，媒婆挑了几个女方，农忙下来，脱几层皮。不管了，再坚持俩小时，谁让我这么喜欢海棠呢。夏岩一边遐想，一边机械地挥动着镰刀。

海棠也几年都没割过麦子了，一方面学校学习紧张，关键是前几年父亲还比较健壮，虽说家里穷，但农活他说一个人还不够干呢。打去年起，父亲就大不如从前，尤其是母亲的离开，让原本就已债台高筑的家更是雪上加霜，原先父亲身体好的时候，可以去帮村里人去帮下工，挣些钱给弟弟治病和贴补家用，如今哮喘越来越严重，现在家里稍微重些的活做起来都会十分吃力，地里的农活一直硬撑。母亲走后，父亲的心事明显重了很多，也很少和自己交谈了，总是一个人坐在院子里抽着闷烟，看着弟弟在院子里和鸡鸭蚂蚁们傻呵呵的自娱自乐。

海棠想着小时趣事，那时天是蓝的，水是清的，麦忙季没收割机，一家人至少要十天半月才熬过麦季，所以小学都放麦忙假，大人小孩一起上阵，那时大概七八岁的光景，和大姐一起比赛割麦，帮父亲装到架子车上，然后左右各拴根绳子，帮父亲拉车卸到麦场，最惬意的是空车返回时姊妹俩坐在架子车上的说说笑笑。麦场里没牲口的就和别人搭伙，马啊驴啊拉着石磙在一人多高的麦子里一圈又一圈不停碾来碾去，最后用叉除去麦秆，打场的过程就告一段落。在夕阳的余光中，借助自然风，扬场过程就开始了，父亲是扬场的一把好手，有一点点风就能将麦糠与麦粒完美分离，听着父亲木掀与麦粒的摩擦声，看着麦粒像天女散花一样从天上落下，感受一粒粒麦子在光脚丫下惬意的按摩，一天的劳累换来喜悦无比的欢快。是的，那时父亲的锄头，是村头最响亮的歌。

海棠咕咚咕咚灌了几口水，递给夏岩，夏岩凝视会着壶嘴，也灌了几口，假意道：你的口水味好重啊，刷牙没？

海棠拍了夏岩两下：“如果咱一辈子就在这贫瘠土地过活，你会陪我吗？”

夏岩边伸展身躯边说：“不还是屁颠屁颠跟在你后面随叫随到嘛。”

我是说真的，哪怕我高考失利，我也不会在这窝囊一辈子。你想啊，外面的世界啥样的？真的是高楼大厦，电梯嗖的一下就到达楼顶的那种吗？听说火车在地底下跑，你见过吗？我还没看过大海，还没坐过火车呢，岩，至少我今年要走出咱们这个县城看看外面的世界。海棠越说越起劲，镰刀挥动的更快了。

对，就像割麦子一样，不可能越割越多。我们付出的每份努力，只能是离成功和目标越来越近。夏岩家境稍好，曾坐过火车到过汴州表叔家玩过几天，他也是向往大都市生活，所以他目标感很强，要和全省一百八十万考生挤这个独木桥。至于海棠，吃苦耐劳，性格又好，可以说是上天的眷恋，才让他们相识相爱。有她的鼓励和陪伴，才有高三11班俩人轮流坐庄一路领跑的局面，别人都说他祖上坟头冒青烟了，他爸妈都是老牌高中生，基因好，但除了父母外没人知道自己回到家还挑灯夜战到十二点多才睡的付出。为什么他和谢晓波等别人陆续回到教室才去食堂吃饭？就是为了享受空教室的清净和节省排队买饭的十几分钟时间，不过从经济上讲，谢晓波说最后吃饭更实惠些，因为食堂不允许有剩饭出售，所以最后就餐的话面条和菜都可以随便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