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复高考就是新时期带给青年的第一个狂喜,而77级的大学生是最先享受了这份狂喜的幸运儿。前一秒还在广阔天地里和蚂蝗牛粪做斗争,后一秒就成为社会主义接班人。又有谁能不被这突然的命运转变,而喜悦和自得呢?
这份不期而至的喜悦和自得,并不能让年轻人兴奋很久,他们很惶恐,很不安,他们看不清方向,他们需要指引。他们只能把这份惶恐和不安转化为学习动力,尽可能多的充实自己,武装自己,以期成长到能看清方向,掌握命运。他们不知道,命运的车轮已经开始转动,他们的命运将和国家的命运交织在一起,滚滚向前。
与此同时在偏远地区的某个小山村,同样有一群人在为自己的命运而惶恐不安,他们同样看不清方向,他们不愿接受这种命运,他们决定向这样的命运发起挑战……
这段时间陈冀喜获丰收,在拒绝了出版单位给两本书发行单行本的要求之后,很多地方性杂志和报纸要求转载,陈冀来者不拒,多多益善。
转载的稿酬要低一些,每家千字三到五元,陆续已经有二十多家开始连载,拿到手的稿酬差不多有两千元,能顶一个大学毕业生三年的工资,可以说是笔巨款了。
有钱了就可以任性一把,旧书店里经常能看到一些古籍散页,残片,价格低的发指!古籍收藏历来有条不成文的共识,那就是不论官刻、民刻,讲究的是完整无缺(无缺卷、缺页)。如果出现残损,其价值便大打折扣,其至一文不值。琉璃厂原来有很多传承了几百年的旧书店,运动期间大多损毁,现在还在做的店,对残损书也不重视。
陈冀挑选保存较好的收罗了几大箱子古籍残片,里面还有很多是宋版书,才花了20块钱。买完了才发现麻烦了!这么多箱子放哪啊?家里肯定没有那么大的地方。最后还是李老师帮忙,在学校图书馆找了个地方。
还是要寻摸些占地方小的宝贝,比如字画。现在市面上王雪涛的画12块一尺,李可染的画15块一尺。近代画家在50年代靠工资吃饭。1951、1952年,黄宾虹的画,一块钱一张,还没人要——因为大家不认识。
陈冀拿着钱直接奔荣宝斋,进门就找韩度权,他是荣宝斋收画的一把手。收画一把手,意思是鉴定专家,当时收画,经理说了都不算,必须找他。卖画找他,买画找他准没错。
齐白石、张大千、徐悲鸿、吴昌硕、潘天寿、黄宾虹、林风眠、李苦禅、李可染、黄胄这些被称为近代十大画家的作品全是白菜价,最大尺寸的作品也不过100元,大多数都是几块十几块。
还有何海霞、王子武、石鲁、刘文西、王西京、崔如琢、范曾、何家英、吴修、赵振川、刘永泰、曾梵志…这些人的画更低,甚至有一块钱一张的画。
甭觉得荣宝斋卖亏了,他现在收画的价格是8块钱一尺,还得是名家。卖你15一尺还是有的赚。荣宝斋库房里的画都堆积如山了,没几张是现在收的,大多数是以前一块钱一张收的。
陈冀还没出大兴呢,就把2000块钱都花了!专捡十大名家和喜欢的画买,能有一百多张,用油纸封闭好,装了两大箱子。这两箱画可不敢放图书馆,真没了到时得吐血三升!最后回家软磨硬泡,塞床底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