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八年,公元203年。
田园静谧,飘扬着一股令人心旷神怡的芬芳稻香。
凉风轻柔地拂来,牧童骑着黄牛,哼着清脆的歌声,朝着村寨的方向归去。
零陵人赖雄舒适地躺在马背上,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
大袖凌风,信马由缰,端的是神清骨秀少年郎。
其座下骏马非凡,以玉为饰,行则叮叮作响。
鸣珂声传遍荆楚山林,乡野还是蓝蓝的天,瓷白的云。
牧童侧目,眼神中闪过惊羡,歌声随着晚风消散了。
赖雄意犹未尽,悠游山林时的风致和感悟,在脑海中重复不断。
生逢乱世,神州鼎沸。他偏安于荆楚,享受着最惬意的富家公子人生。
直到荆州牧刘表举荐自家便宜老爹赖恭,接替已故的张津成为新的交州刺史,一切都发生了变化。
“老夫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等到了襄阳,一定请明公主持公道。”
赖恭胸膛剧烈地起伏,当视野转向左侧,语气才缓了缓:“子云,你说为父要不要向明公借兵讨伐吴巨?”
他看到赖雄吊儿郎当的模样,一双眸子精光四射,灼灼生辉。
“读书人站有站姿,坐有坐相。”
赖雄一个鲤鱼打挺抢先说话,他稳稳当当地侧身坐在马背上,一派地痞无赖、不学无术的架势:
“我是乡野之民,怎么舒服怎么来!”
赖恭按捺住胸腔中的怒火,恨子不争道:
“老夫成为交州刺史有什么不好,一开始你就反对,现在你爹受了天大的委屈,也不见安慰三两句。”
“真是逆子!”
他的语气不容置疑,还带着教训晚辈的口吻。
赖雄习以为常,气定神闲道:
“今天下大乱,生民倒悬,英雄豪杰辈出。光和年间,交趾梁龙作乱,朱儁临危受命,接任交州刺史,选兵五千,讨伐逆贼。”
“朱儁裹挟交州七郡郡兵,连战连捷。遂斩梁龙,招降数万,旬月之间,大乱全部平息。祖父和朱儁相比,谁为英雄?”
赖恭愕然一怔,陡然觉得气氛都变得紧张起来,他连连摇头道:
“父亲不如朱儁。”
赖雄一双眸子,清澈有神:
“朱儁威震南土,他的儿子朱符熟读百家兵书,有其父之风,却为交州当地的夷人所害,客死异乡。”
“爹,您的脖子和朱符的相比,谁的更硬?”
赖恭脖颈生凉,脸色已渐缓和。
朱符为上上任交州刺史,父亲还是虎步交州七郡的名将朱儁。
赖氏的根基,远远不如朱家。
交州上任刺史为张津,与刘表不和,年年征战荆州,被部将区景杀害。
刘表抢先朝廷一步,派遣零陵郡出身的赖恭就任交州刺史,实权都掌控在苍梧郡守吴巨手上。
吴巨举兵逐赖恭,拒绝新任刺史入境。
赖恭咽不下这口气,带着儿子赖雄返回襄阳,准备向刘表告状,借兵讨伐贼子吴巨。
现在看来,情况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赖氏只是郡望之家,要想参与到天下大势中,还不够资格。
“朝廷任命的朱符、张津两位刺史,都莫名其妙死在了交州。爹,您只是明公手中制衡吴巨的棋子,连朝廷的印绶都没有,何苦趟浑水呢?”
赖雄心中雪亮,没有被刘表的任命所蒙蔽。
不给兵马、钱粮,根本是在耍流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