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八年,公元203年,冬十月。
许都公卿初迎冬于北郊,总章始复务八佾舞。
天子东迁以来,礼乐崩坏。
八佾舞作为朝廷规格最高的祭祀舞蹈,旨在诠释华夏“礼仪”,一直遭受曹操的压制。
曹操突然放纵汉室公卿祭祀,恢复汉家天子权威,政治意义非常深远。
他的主力兵马部署在河北,生怕荆州的刘备、刘表领军奇袭许都,以八佾舞震慑帝胄宗亲!
挟天子以令诸侯,不外乎如是也。
一场迎冬的八佾舞下来,天地大寒,中原飘雪。
孙权西伐黄祖,破其舟军,惟城未克,而山寇复动,遂从江夏撤军。
襄阳城巍然屹立在汉水之南,镇压荆州八郡四方宗贼。
赖雄往火堆里添加干柴,“啪”地清脆爆了一声。
他沉定、从容、淡然地处置,坐得稳稳当当:
“刘琦公子真不会挑时候,这么寒的天,怕是要降雪。”
赖恭望眼欲穿地盯着岭南的方向,不知道心里在想着什么,半晌才道:
“公子有公子的算计,明公有明公的安排。作为属臣,我们也各怀心思。继续待在襄阳城,别说施展什么抱负了,恐怕连善终都难。”
“你到了新野,好好向皇叔请教为人处世。此次下岭南,是我们唯一翻盘的机会,绝不能白白浪费。若能支持刘琦公子到江陵坐镇,则是极好的。”
“此事你不要轻易沾边,让公子和皇叔打头阵。他们和明公血脉相连,再怎么着都是帝胄宗亲。我们父子不一样,一旦陷入大势中很难脱身。”
赖雄淡淡一笑,揶揄道:
“爹,树叶掉下来您都怕打到头,这样下去怎么了得,能干成什么事。”
赖恭不疾不徐,款款道:
“你的性子再不收敛一点,如何使我家族兴旺。做人太聪明也不行,容易为家族带来灭顶之灾。”
“为父倒愿意你向刘琦公子学习,做一个守成的家主。老夫创下的家业,足够你荣华富贵百年!”
赖雄心领神会,耐着性子没有辩白。
“现在明公是莫名其妙的糟老头子,兴许是蔡瑁张允袭杀皇叔,把他给吓坏了。其余各家族心思玲珑,戒备警惕,也就皇叔还有大志,还有风骨。”赖恭心中不禁一阵紧张,直到谈到皇叔,脸上才泛出宽慰、轻松。
赖雄凑在火堆旁,听着父亲翩翩的言论,心情舒畅。
农起脚步匆匆地走进来,打断了父子二人温情的叙话:
“少主,刘琦公子派马车来接了。”
赖雄抬头望了父亲一眼,获得了后者的肯定。
“襄阳是龙潭虎穴,子云你先去新野历练历练,省得为父整日整夜忧心。”赖恭眉毛一挑道。
“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孩儿到了新野,会常给父亲写信。”
火光映照着赖雄俊逸的脸庞,表情不甚分明。他长揖一礼,向父亲辞行。
赖恭谦谦地挥了挥袖袍,笑容可掬。
“父亲,珍重。”
赖雄一双眸子幽邃、沉毅,大步流星离去。他回眸望了一眼驿馆,若有所思地上了马车。
马车轰轰驶向城门,天穹阴沉沉的挂着霏霏的雨夹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