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她就像一个偷窥者,心慌不已。
这一年不着痕迹的渗入进他的生活,到头来深情难却,唯吾空守。
她是时候忘了他了。
两人从成王府出来,已是午后,云裳身上被暖暖的太阳照着,脸生出了红霞,心里又没了对过往感情的负担,眼睛滴溜溜的看着街上的人,那模样像一个初窥世界的人,可爱极了。
这是她从宁王府出来最轻松的一次。
浦笛默不作声的盯在她脸上看了一会,发现心情特别好,就慢慢在酝酿情绪,在心里给自己勇气。
走过了两条街,他情绪总算酝酿好了,吞吞吐吐地道:“前几日李寅问我…问我,能否去提亲。”
云裳能一言不发的和他走两条街,是无意中看到了一个人。
一个本应该死了的人。
那人举手投足之间全是媚态,在人群中独特到过目难忘。
除了那张脸,身上没有从前的一点影子。
她的心跳得厉害,不敢相认。
浦笛在她身边讲的话,她根本没心情听,等反应过来,只捕捉到了最后两个字。
云裳紧张过度的喉咙顺着提亲两个字问:“你要提亲了啊?”
你要提亲了啊,浦笛被她这一问,才意识到什么就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总算看明白了她为何会问出这样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她心思没在自己身上。
浦笛没回她,又陪着走了半条街,才从众多人中瞧出些端倪,她好像在盯着一个姑娘在看。
这个姑娘,他是见过的。
浦笛觉得有些奇怪,他想不出云裳和一个烟花之地的女子有什么关联。
眼看那女子进了人群之中,云裳心中着急,侧了下身子,一脸歉意地对他说:“浦大夫,我有事,先走一步。”
浦笛蛮脑袋的疑问,拉住了她的手,“不要瞒我好吗?”
云裳看到浦笛的眼睛没在她身上,反而在那女子身上,大概知道了他为何这么问。
她琢磨了一下他话里的意思,点头道:“等我弄清楚了,一个字也不瞒你。”
“我先走一步了。”
“好。”浦笛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双手交叉着摩搓,有些浅浅的失落。
他鼓起了莫大的勇气,才把提亲两个字出说了口。
结果半路杀出个挡路虎。
他是一个非常会哄自己的人,很快就在心里又盘算,下次再提这事,得选个好日子,还不能在街上,不然会有突发状况分走她的注意力。
望着两人消失在人海中,他动了动唇,在心里默念:洛女?她怎么会认识洛女呢?
……
在治理南信这两年,晏南修已经习惯宿醉到不知天昏地暗的生活。
他头晕脑胀地睁开眼,瞬间感觉到一道强烈的光束,快把眼睛都戳瞎了。眼睛不受控制地又合上,缓了好一会儿才眯了条缝。
慢慢适应了满屋子充足的光线,才掀开了被子。
最近这一年多,连着醉酒几日是常事,醒来常常不知时辰。
虽说不会像常人那般喝多了神智不清,可是该头痛头照样痛,该难受的也跑不掉。
他揉着额角坐起来,伸了个懒腰,鼻头就打出两个喷嚏,也不知道是秋季到了太干,还是谁在诅咒他。
冷荷正在绣着棉枕,听到榻上有响声,把手上的东西放下,急忙过来掺扶。
她帮晏南修穿着衣衫,发现王爷的手一直摸在鼻子处,像是在想事,又像在……想人。
“王爷,王爷…”冷荷叫了他几声人也没应声,就伸出五个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
晏南修眼珠子这才回了光。
他心不在焉地问:“有事?”
“会中有几个商人在厅子里等了半天了,”冷荷赶紧把正事说了,见他没什么反应又连着道:“听说他们给这几城都捐过很多钱财。”
听到这些晏南修就头痛,无奸不商是这两年来最大的感受,这些商人不管用什么法子都想和他攀上交情!
他回避似地用余光扫了一眼屋子,从鼻子里哼出一个‘嗯’字算是回应。
“那我去通知他们,殿下马上过去?”
晏南修没有立刻回答,洗了把脸问:“什么时辰了。”
“申时。”
晏南修活动了下筋骨,端起放在案上早已准备好的白粥,胡乱喝了几口,才慢悠悠地道:“天气这么好,钓鱼去。”他略顿了顿又说:“叫上吕将军。”
“厅里。”
洛甜硬生生把“的人在等”吞了回去,就叫莫侍卫去通知了。
王爷不想见的人,哪怕等上三天三夜也不会去见,王爷的脾气越来越难琢磨,还是不要触他的霉头。
河边钓鱼的排场,在整个东沙绝对是有史以来第一遭。
晏南修咬着草芽,懒懒散散斜靠在竹椅上。
吕将军双手紧握鱼杆,一动不动的盯着水面,只有彦戎正逼视着身边的某人,某人正是吕茗昭。
吕茗昭目光略微偏斜,嘴带着笑意,始终不瞟向彦戎。
彦戎盯了半天,见他不接招,把屁股从椅子上挪下来。
他一点一点的向吕茗昭靠近,“你不是说来钓鱼吗?”他的声音又细又轻,几乎是从喉头挤出来的。
吕茗昭知道他的话是什么意思,语气里带了些笑意,不太正经地回:“不是正在钓吗?”
“为何不说宁王也在。”
“好歹也一起打过仗,这种事不能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吗?”
彦戎沉默了一会,搜肠刮肚终于找到个没那么有底气的理由,“宁王抢了我的女人,我跟他不对付。”
“得了吧,你个大老粗,还真以为纪小姐会看上你。她宁愿在宁王身边做个抚琴的婢女,都不愿和彦将军多说上两句话。这样就算你的女人,那大街上看我一眼的女人是不是都想嫁于我。”
彦戎被他说得脑壳有一瞬间迟钝,只从牙缝里憋出一个“你”字。
“你什么你,你在军队待久了,不了解人间百态。”吕将军生怕他反应过来,诓他来钓鱼的事,就顺着他的话往这事扯,“纪婉伶可是前县令的女儿,人家眼光高得很,她从小被琴棋书画养在深闺里,能和你十几岁就在战场上打打杀杀的人,是一路人吗?”
两人谁都不服谁,吵得都既小声又心虚。
彦戎根本就说不过,这个这个在京都见过大世面的人,嘴上自然是落了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