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我就后悔了。
和一个小孩子讨论理想本来就是特傻逼的事。虽然那是他们最有理想的时候,科学家,音乐家,数学家仿佛都唾手可得。张口就来也不会招到笑话,没人会让你现实点儿,反而会夸你有志气。
况且,以小黄鸭的家世,应该也不大操心这些。他只要健全的念完中学,家里自然会安排他去部队,若一直留在部队,他的双亲也会有大把的关系让他过得很好。若是复原回来,也会老战友卖他父亲的面子,给小黄鸭介绍个简单轻松福利丰厚的工作。
可小黄鸭却对我说,他以后要去做鸭子。
我当时就有点懵。
我说,是去菜场卖烤鸭么?
他摇头,并做了个搔首弄姿的动作。
“我说的是那种鸭子,赚女人钱的那个。”
我怔住了。
我说,你知道当鸭子是干什么的吗?
他说,和女人睡觉,然后赚钱。
我挺想告诉他,其实鸭子还得接男客,而且富婆通常岁数都有点大。但不忍心粉碎一个孩子的梦想,我什么都没提。
我说,你爹以后会送你去当兵的。
他说,那我就先当兵,再当鸭,当特种鸭。
我忍不住点点头,居然还很有计划。
但迫于一个哥哥的身份,我还是得假模假样的劝阻他一番。
我说,徐州的特种鸭是特么周黑鸭,轮不到你小黄鸭。再说了,当那玩意能当多久。你好日子不过,想啥呢?
小黄鸭皱起了眉头,仿佛是被人否定了他一个伟大的企划案。
小黄鸭说:总有年轻的富婆吧,总会遇到一个吧。我把她伺候好了,以后就不愁吃喝了。和她结婚,以后离婚了我还可捞一笔钱,不给我就赖着她。我爸爸最近和我后妈在闹离婚,就是钱没谈好,所以没离成。
小黄鸭说得头头是道。
我突然反应过来,我把他想得太简单了。
我以为他想当慕容云海,找个傲娇的妻子相伴终生。
原来他特么的想成为楚雨荨。
同他比起来,我在那个岁数简直差太远了。
我六年级时没为未来考虑任何事,每天过得傻逼兮兮的生活,并乐在其中。
唯一的小转变是,我那年夏天去医院割了包皮。
那个夏天格外炎热,换以前吹电扇也就过去了。
可怕伤口发炎,我搬去了小姨家里住,她家的空调马力大,并且电费便宜。穿裤子不方便,于是小姨扔给我几条连衣裙让我换上。
这造型实在是太羞耻,所以那个夏天我都没有出门,每日看碟片。
没几天,我二姨听说我做了手术,于是让小黄鸭也去医院割了一个,并把他也送了过来,说是和我做个伴。
我实在弄不明白这种热闹有啥好凑的,又没有第二根半价的折扣。
小姨家的碟片不多,除了一张封面带色的,藏得很深,其他的都是文艺片。
我怕崩脱缝线,带色的也没敢看。
每日看同一部电影《土拨鼠之日》。
剧里的男主人翁被困在同一个城市的同一天里,不论怎么折腾,永远都过的是那一天。
我那时突然就有了一个理想,想整个世界都停滞,就我一个人偷偷的在进步。我要会钢琴,会冰雕,学会世界上所有有趣的事。
如果不行,就让我中一笔巨款吧。
我要去学钢琴,学冰雕,啥都干,就是不去工作,再娶个傻老婆生个傻闺女。
闺女的作文说,我爹什么都会,可就是不去上班。
我那时的日子其实也如此,今天和头一天并没有什么不一样,只是我什么都没有去学,就一遍遍的看着那部电影。
小姨家离我家小店也不远,会有熟悉的小伙伴来找我玩。
小黄鸭念小学之后,我们来往就少了些。
他的父母离了婚,平常他都由父亲带着,只有寒暑假才能见面。
每次吃饭前,他还是有这个习惯,只不过文雅了很多,说是要去厕所尿一个。
很多年以后,我有次问小黄鸭。
为什么当时那么小,却知道鸭这个词。
他告诉我说,是吃课间餐的时候,忍不住瞧了一眼自己的小宝贝。
凑巧被老师看见了,
老师没好气的说,有啥好看的?以后去当鸭啊?
后来知道了鸭这个职业,觉得能财色兼收,有点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