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安宁目光一动,垂眼看向自己。近日天寒,她睡觉都穿了厚实的中衣,从上到下捂得严严实实,就连刚才一番折腾,也没露出半点儿不该露的地方。
但她穿的毕竟是姑娘家的贴身衣裳,就这样站在一名毫无关系的男子面前,的确不妥。
不但不妥,还很冷。
雁安宁扯过披风,把自己裹住。
还没说话,就先打了个喷嚏。
她捂着鼻子,盯住百里嚣。
百里嚣眉锋微动:“我先出去,等你换了衣裳再说?”
雁安宁点点头,忍着鼻头的痒痒,默不作声。
百里嚣转身出了门。
他出去时将火折子插在桌角,一点星火微小如豆,摇曳在漆黑的夜里,如同一朵红色的小花。
雁安宁借着这点微光,找到架子上搭着的衣裙,将它们一件件穿上。
等她收拾整齐,这才走到门边,推开房门轻咳一声。
人影闪动,百里嚣再次出现在眼前。
雁安宁开门见山:“说吧,你来后宫做什么?”
“找人。”
雁安宁朝门口望了眼:“什么人?”
“女的。”百里嚣道,“年纪和你差不多,会些功夫。”
雁安宁目光一转,脸上神情不动:“宫里的妃子?”
“宫里的女子,我只认识你一个。”百里嚣从地上捡起一把小弩,“这东西哪儿来的?做得不错。”
他将小弩拿在手里,翻来覆去看了看,用力一拧,弩身顿时变成几段发钗。
百里嚣啧啧称奇:“原来是用首饰做的机关?”
他记得那日,她领了进宫的圣旨,还专程去了趟飞镜轩,飞镜轩是京里有名的首饰铺子,只不知他手里这套发钗和那边有什么关系。
百里嚣拿着发钗仔细端详,一只手伸到他面前,掌心向上:“我的。”
雁安宁的手白净修长,和她的脸一样好看。
百里嚣看着这只手,脑海中闪过他最早进屋的一幕。
黑漆漆的屋子里,低垂的帐帘突然支开一条细缝,从里面伸出一只白生生的手。
那只手还抓了他一下。
百里嚣的胆子一向很大,但那一刻,他必须承认自己险些吓着。
他收起发钗,将它们握在身后:“你差点儿把我射伤。”
“受伤的是我。”雁安宁摸摸手腕,百里嚣打落她小弩的那一下,让她现在还疼。
百里嚣见她微蹙着眉,两手不太敢用力的样子,想起两人头一回见面,他只轻轻捏了她一下,她的手腕就多了一圈指印,而刚才那一击,他下手更重。
百里嚣将发钗放在桌上,从怀里取出一个瓷瓶:“这瓶药膏早晚各敷一次,可以消肿。”
雁安宁拿起药瓶,拔开软木塞闻了闻:“多少银子?”
百里嚣抄起双手看她。
雁安宁轻笑:“多谢。”
她收起药瓶,拿起桌上的火折子,对百里嚣抬了抬下巴:“你要找的人,应当就在隔壁。”
隔壁耳房,叶灵芝已经醒了。
她手脚被绑,嘴里还塞了块帕子,正在想办法解开绳索,就见门外飘进一点火光。
一名年轻女子举着烛台慢慢走进来。
女子那张脸她印象深刻,她本想挟持对方,却不小心反遭暗算。
原本她没那么容易中招,但女子手上戴了一颗狼牙,那分明是他们头儿的贴身之物。
就那一晃神的工夫,她就挨了一刀。
可眼下叶灵芝已没空琢磨那些,她盯着雁安宁身后出现的人影,瞪大双眼。
——这两人,果然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