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昂在等着曹操的应对,而曹操的应对就是狠抽出手里的鞋底。
还好蔡邕并非单纯的文人,剑术高超,所以出手也异常迅捷。他一把握住曹操的手,劝解道:“孟德此举虽然于礼不合,有损辱名士后人之嫌。可话又说回来,毕竟张氏主动搬入了你的院落……”
曹操更加恼怒了。听蔡邕这意思,他也相信竖子的胡言乱语了!
“蔡公,我曹孟德何许人,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结果蔡邕却给了他一个表示会意的眼神:“我懂,我懂,情趣而已。既然张氏没事,天色已晚,我就先告辞了。”
曹操傻了眼,这分明就是有理说不清了。
蔡邕行个拜别礼,曹操连忙还礼,并且抓住他的袖子:“蔡公,此事绝非小儿口中所言!”
蔡邕只是笑笑,推开他的手:“张氏,还须好好安抚,省得传出不谐的传闻。”
他蔡邕其实也是没有办法。如今清流备受压迫,敢于出头的人实在太少。曹操虽是阉宦之后,可他从政之日起便一直在与宦官贵戚斗争,比起那什么四世三公、好名乐乱的袁绍来更加靠得住。
纵然他心里对曹操乱来辱弄张氏很不耻,也知道时势所屈,不得不妥协。
曹操和蔡邕想的并不相同。他曹操根本就没这么做过,怎么能因为竖子胡说而凭空污自己清白。现在对于他来说,获得清流支持和认可是重中之重的事。
他扯住蔡邕的袖子,死活不让走,一边指着曹昂,怒吼:“竖子,我看你不说实话!来啊!扒光了吊到树上!”
前堂的庭院中有一棵粗壮的榆树,几个部曲上来拖着曹昂出去,结果从他的怀里掉出了一抹白绢,上面细细写了些字迹。
蔡邕还在和曹操拉扯,曹操毕竟年轻,早就看清了那白绢是什么东西,心头一跳。
好家伙,那分明就是肚兜!
自己欺负张氏也还罢了,若是传出竖子也欺负人家,那整个曹氏都别想抬头了。
他双腿比心跳得更快,迅雷不及掩耳纵到曹昂身前,也踏住了那抹肚兜。
蔡邕只觉得眼前一花,曹操就不见了人影,转头一看,发现他又站到曹昂面前作势要打。
他连忙上前拉住曹操袖子:“孟德息怒,我告辞了。”
说着,也不等曹操反应,他就快步走出了大堂,骑驴跑路。父亲打儿子,再怎么说都是人自家事,自己在这掺和反而容易伤了彼此的脸面。
看着蔡邕消失在门外的黑暗,曹操才松了口气,收回手里的鞋子穿上,指着曹昂:“吊起来!”
曹昂知道现在多说没用,还不如先让老曹气顺了,于是一声不吭地任他摆弄。
大堂中静下来,只剩下曹操一人。
他这才挪动脚步,素白的肚兜少了他衣摆的遮掩,显露出来。
他拔剑挑起,认出肚兜上是儿子曹昂的字迹,仔细一看,发现是首不着调的艳诗。
好么,背首《采薇》,比杀了他还难受,结果乱七八糟的小诗倒作的挺熟练!
曹操眉梢挑了挑,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竖子虽无赖,可毕竟今日歪打正着试探出了清流对他曹操的态度。
蔡邕是目前文士中少有的全才,且因为数次上疏贬斥宦官而被迫害流亡,他在士族中的地位可以说相当之高。
清流领袖陈寔已经垂垂老矣,怕是来日无多。到时候,论才德,也就只有蔡邕最突出了。
所以,他的言行很有影响,他的态度相当能说明问题。
曹某人,原来如此不可或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