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县城外的山林。
一只獐子警惕地走近水源,翘动耳朵许久,才俯下脖子饮水。
一枝箭破风而来,极为迅捷,只可惜距离獐子差了十万八千里,“咄”地一声射透了溪边的一株粗树,穿入溪流。
那獐子受惊,后足发力,跃过溪流没命狂奔。
“拉弓——射——”
不知从哪里来的弓箭如雨一般,精准落在獐子行进的前、左、右三个方向。
箭雨穿身,獐子被钉在地上,登时毙命。
猩红的血在它身下渗出,浸软了枯黄的叶。
奔雷般的马蹄踏碎了秋林的寂静,曹昂率领部曲出现。
“哦哦哦!看到了吗?看到了吗?那是我的箭!射穿这畜生脑袋的是我的箭!和我比起来,你们是不是都是垃圾?”
曹安民在马上兴奋得手舞足蹈,却没看到曹昂黑下来的脸色。
刚才最先惊动獐子的那枝力大无准的箭,是曹昂射的。听曹安民如此炫耀,曹昂想到即将到来的乡射,哪能不恼火?
一干部曲此时也纷纷迎合、奉承曹安民。
曹昂的脸色就更难看了,他眼睛一大一小瞅着得意忘形的小老弟。
曹安民没来由感觉顶门一凉,这才发现阿兄似笑非笑地瞅着自己。他背心“刷”地冒冷汗,尴尬一笑。
“兄……没有兄长先声夺人,没有兄长指挥若定,安民哪能有机会射中脑袋……嘿嘿嘿,这都是兄长仁悌,故意让给小弟机会……”
他摸摸脑袋,讪讪地笑。
一干部曲连忙迎合,转而拍起曹昂的马屁。
曹昂这才冷笑一下,对曹安民说:“那你怎么感谢兄长?”
曹安民连忙表态:“为兄长冲锋陷阵,死而后……”
“别整那没用的,去,把箭都拾好,把周围的猎物一只不落地扛回来。”
“啊?”曹安民举头四顾,看着东一处西一处的血泊,以及每处血泊里密密麻麻的箭杆,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嘴巴子。明知道他嫉贤妒能,怎么就得意忘形了呢?
……
……
“嘎嘣”,秋林间的枯枝被踩断两截。
张春华孤身一人,提剑而行,脏兮兮的小脸上满是煞气。
“曹昂,本姑娘必杀之!”
这么多天过去,她已经明白了曹昂就是曹昂,可这并不影响她对曹昂的讨厌。
“咕噜——”,饿扁的肚子又响,刚刚还雄心万丈的她顿时蔫了下来。
“好饿啊……好想吃牢丸、麻饼、还有豆羹,哦,还有香喷喷油乎乎的髓饼……”
张春华脏兮兮的小脸满是憧憬,嘴角弯弯,口水直流。
然而,咕咕叫的肚子还是将她拉回到现实。
自打从曹氏别院逃出,她担心有人尾随,就没有去找外面的门生。
想她自打记事起就跟着姑姑,每天除了练剑之外几乎不做余事,所以四体不勤、五谷不分。
这几天不敢去找门生,张春华自己一个人在许县东躲西藏,才体会到了人生艰辛,容身的一床一瓦都难以找到,果腹的一麦一饭亦无法讨得。
她自然满心委屈愤懑,也自然将这一腔愤懑转移到了曹昂的身上。
可好,苦守多时的她今天终于看到曹昂纵马出了城,于是紧随而来,要找机会结果了这家伙,救出姑姑。
她隐在山岗上的野林,紧紧跟随岗下曹昂的队伍。
这时,曹昂忽然纵马离队,上了一道山梁。
张春华暗道机会来了,提剑弯腰,快步向那边潜行。
……
……
曹昂嫌弃曹安民磨磨蹭蹭,不耐烦等他,自己打马上了山岗。
他看着手里的雕漆弓,细细琢磨怎么样才能在短时间内提高射术。
“怎么可能在短时间内提高射术?”他“呼”地愤愤一甩雕弓,“除非换对眼睛……”
眼睛?
曹昂脑海灵光一闪,平举大弓,透过弓身瞄向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