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干嘛去了!”
宋大胆冲金婶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才大大咧咧往圈椅上一靠:“头撞南墙了、你知道拐了,小媳妇儿跑了、你知道改了,大鼻涕都掉嘴里了、你知道甩了?”
两手一张,稳稳接住扑闪着大眼睛跑过来的小囡囡。
“囡囡,瞧宋爷爷给你带什么好吃的了?”
陈建南没忍住,又“嗝”一嗓子,宋大胆没好气的踢了他一脚:“去厨房!把上次剩的二八酱用开水泻得了,往爆肚儿上一盖。自己个儿倒是吃了个痛快,也不想想家里还有几张嘴!”
陈建南翻了个白眼儿,合着刚才那三盘都是我吃的?
心里这么想,脚下不敢耽搁。等端着一大盘拌开了的麻酱爆肚再回来时,金婶已经走了。
“师叔,您尝尝。和记小馆,爆肚张的手艺!”
陈建南还惦记着顾文华一整个下午都没好脸色,殷勤的就要往过端。
冷不留神被人一把攥住后脖领,就听宋大胆瞪着牛眼:“尊老爱幼晓得不?怎么这么没规矩,没瞧见囡囡还在这儿呢么?”
扭回头捻起一条裹满麻酱的羊肚丝:“囡囡乖,尝尝。”
“脆!”
小囡囡仰着脸,虽然嚼的有些费劲,大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线了,仍自小口咀嚼着。
陈建南也没问师叔为什么刚刚金婶也在,他早就瞧出这二位实际是一条“战线”的。
“建南,逢着人问起今儿的事儿,你就先躲着说,实在是绕不开了,再说这只是误会一场。要是再遇着姓陆的耍花招,就先忍上一忍...”
宋大胆一拍案几,把一旁正在享受美食的小囡囡吓了一跳:“凭嘛?明明是咱孩子受委屈了...”
顾文华把脸一沉:“糊涂!从身份上讲,那是小白楼的公方经理、街道办事员。从程序上讲,公章在人手里,没报备就是没报备!”
“那他也不能空白无凭,一张嘴就诬告咱孩子是特务!”
“人说什么了?人有直接说出这俩字儿么?”
“那他也...”
陈建南眼见着师父、师叔要为自己吵起来,紧忙上前两步拽住越说越激动的宋大胆。
“师父您消消气儿,师叔的意思我明白。”
“哦?他让你吃屎你真就拿勺蒯?”
一句话说的陈建南哭笑不得,和顾文华对视一眼:“师父,天欲其亡、必令其狂,师叔的意思很明显...”
宋大胆起先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瞅瞅四平八稳的顾文华,看看眼含深意的陈建南,撇撇嘴:“心都脏!”
“大胆儿,牛爷那边儿...”
“不劳您费心。”宋大胆松垮垮的一拱手,嘴硬道:“蛇有蛇路、鼠有鼠路,早就打点好啦!”
“嗯,明天中午,你带着建南再去上一趟牛爷的宅子。对了,带上两瓶药酒,就说是去看看小五的伤。”
“凭嘛两瓶!我徒弟这儿还一脑门儿包...咦!”
说着话一指陈建南脑袋瓜,结果发现陈建南额头上的鼓包几乎已经消失不见了。
宋大胆就跟摆弄冬瓜似的,来回拨楞两下陈建南的脑袋,啧啧称奇:“乖乖,我这药酒效果这么好?这要跟那正骨水似的,往上面儿一献,保准给咱老宋一朵大红花戴戴!”
陈建南这两天压根就没顾上额头的包,虽然当时看着吓人,可师父的药酒一抹,过后就没了感觉。
这时也跟着虚捂住额头感受了下,平平滑滑的,摸不出有包来,看宋大胆的样子,估计药酒的效果有限,只能归到金丹的效果上去,看来不仅仅只是能增强体魄和精神,就连创伤的恢复速度都比旁人要快。
顺势一挑大拇哥儿,一句话说的宋大胆眉开眼笑:“师父,您这药酒绝了!赶明儿咱买卖不做了,上街卖药去!”
顾文华定下这一明一暗两条线,又回想起刚刚金婶说的话,一时间中堂里只剩下宋大胆逗小囡囡的声音。
“慢点儿、慢点儿,我的小祖宗哟,吃撑着了晚上睡不着!”
再看此时的小囡囡,压根儿就没动筷子,小手指头上全是芝麻酱。
小丫头也不在乎,动不动还嗦下手指头。
至于那份本是外带给顾文华的羊肚儿,几人说话间已经被囡囡消灭了一大半。
宋大胆真急了,用上次剩下的果丹皮泡水,撕成一条条的,硬是给囡囡灌下去一杯才罢休,就这还不停的给囡囡揉着肚子,生怕给撑到。
顾文华示意宋大胆先把小囡囡送回去,这才点上一根儿烟,远远的朝陈建南也甩了一根。
“说说吧。”
隐去西直门市郊小站,只说运粮车坏在半道儿上,直等到下晌才把粮食起运。自己从京北往回赶的时候,路过北顶铸造厂的大烟囱时,想起上回师叔说的北顶娘娘庙来,就停下多瞅了两眼,没成想闹了个大误会。
陈建南“半真半假”的把事情说完,这才把烟点上,吞云吐雾间观察着眯着眼的顾文华,思量着哪里有错漏。
宋大胆回来的时候听了个半截儿,这会只关心粮食:“那咱那份儿呢?不是说能先运回来一袋子瞧瞧么?”
“师父,没法子啊,老王头那边儿就两辆架子车,咱过去的时候连个口袋都没有!”
宋大胆一拍脑门:“忘了这茬儿!”
紧接着又急忙问道:“那啥时候能见着粮食?”
陈建南思量了一下,斟酌着说了个时间:“周末之前,那边一时半会儿也没这么多口袋,要不就是咱自己准备了...”
宋大胆一扑棱大脑袋:“粮食咱都掏了,贪他几个口袋算个啥,等就等呗,还能跑了不成?”
见顾文华一直不说话,陈建南担心被师叔看出什么“破绽”,急忙把圈椅往前挪了挪,做出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
“师父、师叔,我这回去可是有意外收获!”
话音刚落,就挨了宋大胆一记“爆栗”:“好好说话!搁自个儿家还神神秘秘的!猪鼻子插大葱,你也爱装相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