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就有人送来了晚膳。尽管饿了许久,我却没什么食欲,勉强吃了一些。
因为圣上的命令,一众婢女和公公川流而来,将精美的器具摆设有条不紊地运进殿内布置,一点点充实着这个原本有些空旷的宫殿,整个过程安静无声。
换做平时,我好奇之下,可能还会跟去看看,甚至摸一摸这些在现代只能出现在书和博物馆的皇家古董。但此时,我全无心情,只捡了个不碍事的地方坐着,紧紧盯着大门,心中交织着期许和担忧。
天色渐渐灰暗,一次次失望后,我几乎有些花眼时,门外突然现出一个着月色衣衫的颀长身影,在门口顿了一下,目光与我相接的刹那,他浅浅一笑,缓步走了进来。
那熟悉的清润面容,挺秀的风仪,不是陆青还能是谁!
我几乎瞬间站起身来,向他奔去,跑的太快,险些被自己的衣裙绊倒。
“小心。”陆青加快一步迎上来,一把将我扶住后,又立刻放下手来。他端站在我面前,微微颔首,面色如玉般沉静柔和,令人安心,“我来了,别怕。”
“你说的轻巧。”我开口道,竟是带着浓浓的哭腔,自己没觉察间,已经啪啦地掉下两行泪来。
被困在黑暗的密室不见天日时,我没有哭在新皇面前惶恐至极时,我也没有哭。
然而现在,在见到陆青,见到家人的这一刻,我竟然如同迷失的孩童重回父母身边一般,一瞬间瓦解了所有强撑的镇定,心中的防线松动,恐惧、担忧、委屈犹如洪水泄堤,控制不住汹涌奔腾,化作脸上笔直垂落的泪水。
“换……换你试试。”骤发情绪过后,我一边小声抽啜着,一边觉得有点丢人,不甘心地补了一句。
哎,我毕竟在现代也是个成年人,怎么能在一个十五岁的少年面前,像小孩一样哭起来……太不克制!太丢脸了!
可是,转念一想,我可是刚刚经历了真正的密室逃脱,险险逃过一死的人啊。这样的事,搁谁身上应该都有资格掉点眼泪吧?
“我倒是愿意。”陆青怜惜地看着我,声音轻柔。
我抬起手背,快速抹了两把泪,急切地问道:“我娘在将军府,应该没事吧?”
“安好。”
“那,那天是怎么回事,娘不是跟我同行吗?”我迟疑问道。
“进屋再说吧。”陆青看了眼周围来来去去的宫仆,淡淡道。
我愣了一下,忽然了然。现在我们身处宫中,话,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随意说了。
寒秋主殿边的侧室里,屏退旁人后,陆青和我在矮几两端相对跪坐。他凝神听了一会儿外面的动静,才徐徐道出了家中的情况。
那日,我的轿子在前面起步,娘的轿子随之跟上。出城后走了约莫五六里地,娘的轿子被不明身份的人袭击。
当时,娘先是听到外面有异常的响动,接着马车骤然停住,让她猛地向前倾倒。她抓住轿壁稳住身形,正要掀开轿帘,那帘子突得自己飞起来,迎面露出一个半蹲着的黑衣蒙面人,飞快撒过来一把粉末,娘还来不及惊讶出声,就被呛了一头一脸,之后,竟是立刻没了知觉,昏睡过去。
等她醒来之后,府上的轿夫也悠悠转醒,所见与其毫无差异,丝毫看不出那袭击之人是何来路,又出于什么目的。可这个时候,天已半白,抬我的轿子早不见踪影,娘心中大惊,赶紧回府告知陆叔此事,两人商议之后,派人兵分两路,一路沿路骑马搜寻,一路快马赶到肃太师府内,请他进宫打探消息。
谁料,不但搜寻的人毫无所获,就连太师府的那一支也传信回来肃太师不在府内。
皇城西望城到钺氏镇并不远,若是有心快赶,三四个时辰内就可到达。将军府几乎动用了一切关系,才在第二日打听出三个消息:其一,事发之夜至今都没有我入宫的记录其二,第二日中午,肃太师跟一个头戴帷帽的神秘人急匆匆进了皇宫其三,圣上未曾露面,却也没派刘公公传旨免朝,一众官员干等在朝殿门口,只到中午,肃太师到来后,才被遣散。
爱女下落不明,所得的消息却毫无用处。娘惊惧交织,气血上涌,骤然晕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