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府彻底灯火通明,众人几乎一夜未眠。
不等他们商议出更多寻找我的法子,更令人震惊的事发生了。第三日早朝,肃太师领太子令,在百官面前宣布了震惊天下的消息先皇不幸病薨,太子颜恒即刻继位。此信经由官驿快马加鞭,转眼发散到沂国各个角落。
皇位更迭,如此隆重严谨之事,竟在这短短几句中,匆匆下了定数。
国之天色变换,将军府内的情形更是难熬。
除了四处派人,大海捞针地搜寻外,陆青父子、二哥和一些心腹谋士一同分析,当日那赵公公既然能拿出宫中令牌,我亦有可能已在宫中,只有这样,外面才会短短半日就毫无踪迹可寻。随着宫中局势大变和时间的推移,在他们心中,这个可能性也越来越大。
彼时,我爹韩将和大哥韩且修因皇权变更,身受皇令驻守边城,以防外贼暴动成事,只能一天数封递信回来询问情况。而陆叔一方面旧伤在身,一方面要驻守将军府,不能离开。
所以,陆青请命,带着先皇当年嘉赏陆将的玄羽白牙玉牌,独自快马赶到西望城,费尽艰辛面见新皇。不知他是如何说服圣上,居然能在这个时刻分出一分心思派人在宫内寻找我的下落。但正多亏了陆青和府内家人们的努力,我才有机会惊动寻人的宫仆,从极其偏僻、空置十多年无人打理的冷宫耳室里,捡回了一条命。
“我娘身体怎么样了?”我听完后,沉默良久,问道。
“有黄大夫在,元姨已无性命之忧,但暂时不能下床,更难以承受旅途辛劳。”
“那二哥呢?还有我爹和大哥,秋香他们都没事吧?”经此一遭,不知暗处的敌人究竟是何意,我本能担心着宫外的家人。
“皇权变更,边境不平,韩伯和大哥无法抽身,其余人都好,只是且行听说你可能已在宫中,非要跟来,被我们竭力拦住了,只让他领着在外搜寻的队伍。”
说到这里,陆青清润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忍,“内有皇位交迭,外是宵徒扰境,加之新皇久居皇陵,性情不明,韩将军此时并不轻松。而作为韩将的儿子,若是且行进宫来,恐怕……”
他没有说完。我眸光忽闪,已经明白。
新皇初掌权势,对国中盛名的两位将军有几分放心确实不好说。
况且,我的事情尚还说不清楚,韩二要是进宫,无疑是送上门的质子,极可能易进难出。皇家权术我不擅长,但古装剧我看了不少。居高位者,善用权术,心思总是难测。
“且行十分担心你,若不是元姨拖着病体苦苦求他,他一定会想法随我进宫。而元姨心里最苦,茶饭不思,夜不成眠,不过是秉着一定要得知你下落的念头才撑了过去。”
“陆青哥。”我打断了他,坦然与之对视,“你们做的很对,我心中没有一丝一毫的芥蒂。虽然我是很害怕呆在宫里,但若是二哥换我,我只会更担心。”
陆青一顿,定定看着我,寒潭般的双目里映出我的两个小小身影。
我故作轻松地笑笑,“毕竟我脾气比他好多了。”
陆青唇角缓缓含起一抹笑,“我已传信给将军府,家中各人会很快收到消息,你不必担心。”
我点点头,十分诚挚地向他致谢,“陆青哥,谢谢你。若是换做别人进宫,恐怕没这么顺利。能有你这样的家人,我实在是幸运。”在我看来,他左右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少年,却在这混乱时刻完成这些并不容易的事情,令人由衷敬佩。
“我答应过且行。”少年眼眸半垂,轻声道,“我也担心你。”
我往外望了望,脑中念头转了几番,终究还是忍不住压低了声音说道:“那晚发生了什么事我还不确定,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那天的一切都是有人刻意谋划,最可能的设局之人也许就是……那个人。”
“小妹!”陆青低喊,扬起脸来,面色凝重。
我忍住心中寒意,更快地低声说道,“这样一来就都能解释了。先皇殡天,他是最大的得利之人。其他人全都莫名消失,我也险些死在那冷宫无人知晓。可能他对祥云之说有什么忌惮,才不敢亲自下手,这么大费周章的……”
还未说完,我唇上突然覆上两只冰冷修长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