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南去大街各处查看记号,依旧还是没有动静,便折回虾头姑家,把西服掸净挂好,从墙角里挖出一个盒子,拿出个东西绑在左手腕,正绑着,听到厨房里有人说话,虾头姑已经收摊回来,正在洗菜准备晚饭。
阿南走过去想和虾头姑说话,看到虾头姑身边还有两位街坊大婶,三个女人聊得热火朝天,觉得没趣,想过去向虾头姑打声招呼就起身出门。
“阿姑,我回来放东西,现在要出门。”阿南向另外两位大婶叫了声“婶,你们在啊。”大婶顿时不敢说话,点头笑应。
“阿南,你说稀奇不稀奇,东头卖槟榔的陈土仔,一直生不出孩子来,现在老婆50多岁快60了,居然生了个男娃娃,雪白粉嫩,真是老树开花了。”虾头姑兴致不减,阿南见状,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啊,这样子啊,真是好福气啊,祖上保佑。”
“那那那,我什么脾气你知道的,有你在,我是一点都不眼红别人的,你以后生儿子姓我的,没什么不一样的,亲生的一样。你知不知道咸菜妹?”阿南点点头。
虾头姑接着侃:“咸菜妹气坏了,眼红别人,气得摊子都不出了,在家里躺着。叫我说,各人有各人命,各人有各人福,大家都生不了,人家土仔老婆生出小孩了,我们要恭喜人家,哪里至于把自己气坏,心胸不能那么小呀!”
阿南连忙道:“婶婶你们继续聊,我出去了,是好事情,别人家开心,我们大家也开心。”这时两个大婶连连点头“就是就是,开心!”接着拉虾头姑继续扯,隐约听到“槟榔吃多了厉害,你让四哥也吃一些”这样的胡话,阿南转身就跑。
一溜烟跑出市区,打小时候起,屋子里女人一多,他就耳鸣不止,现在来到郊外,雨小了,顿时清静,舒爽极了。
再行了几里路,前头就是橡胶园,密密麻麻、错落有致的大林子里,立着一座庄子,庄子旁搭满了棚子,数十工人采胶回来,倒胶的倒胶,熬胶的熬胶,装车的装车,阿南看了看,没什么生脸孔,跟门口保卫队的人打了招呼,便进屋找人。
二老板刚好在后院清点装车的胶桶,阿南上前作揖:“二老板,刘老板在不在?”二老板见是阿南,忙回到:“老总和我家姐出去郊游了,还没回来,估计回来要天黑了。”
阿南颇为诧异:“那么好的兴致,雨天也出去郊游的吗?”
二老板笑说:“我家姐喜好珍贵花木,每到雨水丰沛,便去山里培育,这两年老总年纪大了,也被家姐传上这个爱好,夫妻俩就同去弄花弄草,也是神仙夫妻了。”
阿南微笑道:“原来如此,二老板,我听人说今年采胶行情一般,就想着过来看看。”
二老板正色说:“不要瞎说,橡胶需求大,生意不会差的。”
“我看着不如去年啊,外头才百来人,去年人最多的时候,得是两百多工人的阵仗啊。”
二老板摆摆手:“不打紧,不打紧,今年产量还是不错的。”
阿南看了看眼前的胶桶,确实比之去年也未有减少,二老板看阿南在看着胶桶,立马要拉阿南去楼上喝茶,阿南看着眼前如山堆积的胶桶,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却也说不上来,也就跟着二老板上楼了。
期间聊了几句闲话,二老板说起生意,也是说做了那么多年,习惯了,生意好一点坏一点都要平常心,橡胶树是自己家的,采来卖掉都是钱,不会像青年时那么急躁了。
阿南劝慰了几句,说起用工的事情,二老板答道:“都是些老人,新来的人谁会来橡胶园。”阿南起身走到窗边,看了会儿下边的工人做活儿,就说要告辞回家吃饭了。二老板起身送客至园外,互相作揖告了别。
阿南看天色还早,雨停后天色还更亮了一些,林子空气好,就慢慢踱步回家。耳边却模糊传来几句女人的哭声,听不清楚,就闭上眼运起内力集中精神,听出是西边野林里传出的声音,便动身过去查看。
之后再听不到女人的哭声,阿南也不知方位,只管向前。远远看到前面也有一片林子,模样与橡胶园相似,“怎么这里也有一片橡胶林?”阿南心下疑惑,加紧步伐朝那边走去。
这片野林靠近山群,交通不便,照理不会有人来种植,阿南查看了过路的泥地,发现有汽车轮胎压过的痕迹,循着这条轮胎印,来到山脚。
大家都管这里叫后山,平时没有人来,连做坟地都没人要,只因这里一到下雨,山上时不时落下大石,所以市民一般远离后山,照理应该杂草丛生,乱石遍地,谁想还有汽车进来。
循着踪迹走,果然看到了一些破落草屋,还有几个临时搭建的铁皮房子,突然女人的啜泣声清晰地出现在前方,阿南施展轻功,跳上大树,像松鼠般左跳右跳,接近那边屋子。
往下看去,不是别人,正是虾头姑嘴里说的咸菜妹,后面一个从未见过的精瘦男人驱赶着她,嘴里说着:“好了好了,跟你说没有了,天要黑了,你赶紧回去,嘴巴严一点,我也是好心,你别出去乱说。”
“陈土仔来买,你就有,我来就没有,你可怜可怜我,也卖我一个,女孩子我也要的。”
“跟你说了,这次来的时候,就带了几个来,都领走了,她们只卖男娃,女娃你想要她们也没有。”
“你再想想办法,我可以等,你们再找一个娃给我,要么打听打听卖出去的人家,谁家不想要了,我要。”
“本地哪里来的娃,都是老家带来的,我告诉你,平时不卖娃的,这几个娃娃也是跟着大人来,刚生下那个,是船上面生出来的,差点就死掉,小孩子命大!”
“真的没了?我的命怎么那么苦,老天你可怜可怜我啊,呜呜呜...”
“大姐,你先回去,不要再过来了,被人家发现了,你就危险了,那帮人要灭你口的,别哭了,走啦!”精瘦男子轻声恐吓道。
“大哥你帮我再打听打听,这点小意思收下,帮我再想想办法。”
“好啦好啦,你千万不要再来了,真要出人命的,我有消息会来你家找你。”
“好的大哥,我先回去。”咸菜妹明显也害怕了,慌慌张张赶紧回家。
听得分明,阿南想应是蛇头弄了批华人偷渡来此,在这里搭伙。本想跟着精瘦男子,却不想男子也跟着咸菜妹往林子外走了,想必男子也不是这的人,应该就是在江湖上卖卖消息,做做中间客的。看男子并没有想谋害咸菜妹的样子,阿南运起轻功,来到破屋群。
不看则罢,一看吓人,不大的一间草屋里,密密麻麻睡了上百个青年男子,大多赤身裸体,身上手上有白色干掉的橡胶污渍,再翻去看另一屋,和邻屋一样,阿南数了数人头,约200人不止,再仔细看那些男子,双眼凹陷,都迷迷糊糊睡着,想来是干了一天活儿,没有了力气。
来到最后的屋子,看到十几个男子排着队,进入一个铁皮屋子,屋子包得严严实实,不过上面做了一个雨檐,接缝处隐隐透露出灯光,紫色的灯光,看不清楚。
阿南轻轻跳下屋子,天还亮着,他就在一旁树干处藏身,突然吓一个激灵,铁皮屋子里人声大作,不知道的还以为山崩了。
仔细听,那群人嘴里念着:“我要发财啦,那么多金子!发财啊!”“我有钱啦,我要发财啦!”
阿南莫名其妙,这里哪里会有金子呢?就小心凑过去看,铁皮屋冲出来一些人,跑跳着进去里头的山洞,山洞也看不清。前面人多,阿南不敢贸然上前,移形换位闪到另一颗树后,朝着排队人群看了一会儿,铁皮屋的小门,里面幽幽一点紫色光芒,排队的青年恍惚进去,出来时精神大振,冲去后面山洞。
忽然,队伍后有一人踉跄摔倒,阿南看准时机,悄声过去,扒下了他身上的破衣穿上,把自己的头发弄乱,站在排队的人群中。
他装作无精打采地进入铁皮屋,睁眼看时,刘老板和夫人在一边榻上一脸满足,嘴里嘟嘟囔囔,好似吃醉了大烟,正云里雾里。
屋子中间摆着一个香炉,香炉里有一块天然发光的石头,足有开水瓶子那么大那么长,发着不亮的紫光,很是奇特。屋内几十人正朝着石头跪拜,有几人从地上腾得站起,一脸欢笑着冲出门去。
突然,中间怪石发出的紫光越来越亮,亮到一片白茫茫,阿南看了看自己的手,变成了一只小孩子的手,一个女人牵着他的手一起走,他抬头看:“姆妈,我们去哪里?”女人一脸温婉,笑着捏他的耳垂:“江南,我们去找阿爹要铜板,去街上买芝麻汤圆吃,你一碗我一碗。”阿南泪流满面:“姆妈,我们去买汤圆吃。”
突然有人推了推他,大声训斥:“你看那些树,流出来的都是金子,把金子装起来,大家就发财了。”阿南看着旁边的一个个橡胶桶,果然里面装满了金灿灿的液体,又慌忙看向那块紫色石头,一道紫光瞬间变成白光,又把他带入了白茫茫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