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一阵子,帐篷中出来一个穿着兽皮裤子,裸露上身的汉子。一身的腱子肉仿佛经过最好的铁匠锻打,没有人想同那样的壮汉交战。那人向外面喊话:
“(若望!)”
他在喊什么,田广信还在仔细辨别。只见一旁的沙陀若望忽然起身,那人见了沙陀若望便招招手,示意后者过去。二人交谈了一阵子后,沙陀若望向田广信这边走了过来。
“都备好了是吗,备了多少?”沙陀若望向田广信询问道。
“备好了,比出发时少了一些。算上几位客人的口粮,也足够大人走到幽州的。”
“你们还有多少存量,还能给我们多少。”
“大人,此话怎讲?”田广信大惊失色,顾不及对沙陀若望的恐惧,质问道。
沙陀若望对田广信的失礼没有恼怒,但也没有回他的话。只见他眉头紧皱,显然是在认真盘算着什么。
“你们村共有乡勇多少人,战斗力如何?”沙陀若望忽然发问。
“啊?”田广信对话锋的转换再次感到惊讶,“村里年轻力壮的都能用,战斗力也就能吓唬吓唬零星劫匪,有过战斗经历的有二三十人吧。大人,您莫非是想?”
说罢,田广信以询问的眼神看向沙陀若望,后者给以肯定的回应:
“你猜的没错。这些人应该是未开化的蛮族兵,在雪地上极为强悍。劫了我们之后又要我们带他们去幽州。”
“去幽州?这些人难道还想去抢幽州?”田广信这下是开了眼了,怎么会有这么愚蠢的山匪,居然敢抢劫幽州城。
“看他们的样子,应该是生活在北山的雪原上的人。没到山下来过,不适应温暖的气候,你看他们人困马乏的样子。正是除掉他们的好时候。”
“北山,北山上还有人能活?”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需要你们村乡勇的配合。你去组织一下,合兵一处。不然要是放虎归山,他们知道了南下的路,早晚也是你们的麻烦。”
“这,”田广信看着疲惫的幽州兵,想象着这些蛮族兵战斗力之强悍,心里万般不愿陪沙陀若望冒这个险,“你们都打不过,靠我们村的几个农民,那不是白白送死吗,大人!”
“他们不是自己要去幽州吗。大人,您不如将计就计,就带他们到幽州去。任他再怎么强悍,面对节度使大人的数万精兵,绝无反抗的可能。”田广信不愿弟弟和村民去冒险,尽力争取。
“蠢货,你以为我想不到吗!”沙陀若望怒上心头,这小小的宁余乡已经对自己多次顶撞,右手已摸向手中的马鞭。本打算用权势逼迫,但看着这位意志坚定、办事利索的乡大夫,再想到自己前些日子的狼狈,忽然泄了气,转而向他进一步解释到:
“他们受不了炎热的气候,决定要回去了。但前提是你们把储存的粮食都交出来,不给就抢。虽说他们在此处战斗力肯定不比雪原上,但你也看到了,我手下没剩几个兵,所以需要你们的帮助。”
这次轮到田广信沉默了。能让这么一位跋扈的将领发生这么大的变化,敌人确实非同一般,那摆在他面前的选择就是只有两个了,反抗或交粮,绝无第三条路。
“下决心吧,趁我们在这。解决了这个隐患。”
田广信与沙陀若望对视,这位年轻的农民才从亡父的手中接过了乡大夫的位子,现在已经有了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