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不二问道:“怎么,以后你还有空来白鹿城寻我呐?”
“你看这是什么?”
摘下腰间的木牌拍在了桌上,嘴角挂起得意的笑。
“「凌云令」?!哪来的?”
徐不二看到木牌只觉着一惊,随后脸上溢满了喜色。
“义父给的,再过半旬就是凌云阁就要开山,到时候我也得去白鹿城报到咯。”
“我说今天我爹怎么特意摆了一桌宴,敢情是你也要去白鹿城了。胡伯伯手上这门路还真不少,这「凌云令」居然也能搞到手。”
提起这个,胡往之又想起了自己义父昨天晚上那张臭屁的嘴脸,摆着手立刻辩驳道:“他能有多大脸呐,指不定又是走镖的时候从哪个倒霉蛋身上摸来的。”
“伯伯的本事你最清楚,只要是他押镖就没失手过。我爹每次说起他,那都是赞不绝口。就是措辞夸张了些,搞得镖局里剩下的人都是吃干饭的,可就是这样,那些个叔父辈的老镖师也是一个还口的都没有。”
听着徐不二这话,胡往之耳朵就发痒,但自知词穷无力反驳,便赶紧打断。
“不说这个,时候不早,饭估计是吃不上了。镖单我还得给徐叔送去。小弟提前以茶代酒敬我的好大哥徐不二,提前祝您一路好走!”
随后端起面前的茶碗一口饮尽,宛如一副给壮士送行的模样。
“胡往之日你老母啊!”
两人一如往常打闹着追出了茶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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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威镖局位于乌伤城最繁华的大街上。
稠州作为整个江南道东的中心地域,南北往来的商客颇多。
这过路的商客一多,镖局的生意就好做。
而能在这样一座城里,平威镖局能做到一家独大自然是有些门道。
不说别的,就仅凭这位镖局的大当家——徐炯,能冲着这县城州府里的刺史喊上一声小舅子,这个关系就足够了。
但这地方官府里的关系并不足以让一家江湖镖局怠慢今日这位来客。
别说是镖局里一般的镖师,就连徐炯这个当家的也得老老实实站在一旁不敢落座。
如果是江湖上有什么势力能做到和直属于皇帝的监察衙门——「良家子」平起平坐,怕是只有那白鹿城的凌云阁了。
徐炯冲着那身花青官袍躬身拱手,招呼道:“百户大人今日光临,实乃镖局的荣幸。”
「良家子」内,只要是受了封号的,朝廷自动受封百户军职,尽管眼前这位的年纪看着比自己还小的一轮有余,徐炯也得恭恭敬敬地称一声“大人”。
章玉郎也是拱手回礼,起码样子得做到。
“别介!徐当家这声‘大人’实在折煞晚辈了,还是先坐下聊聊吧。”
“老四看茶!”
徐炯吩咐道,可心中带了惶恐,说话不免走音。
好在还有些江湖阅历,他脸上并未露怯。
毕竟走镖这行当,手上功夫差,顶多亏钱,脸上的功夫不到位,可是容易没命的。
不紧不慢等着茶水上桌后,徐炯才开口继续问道:“不知百户大人今日来访,是有何吩咐?”
章玉郎也不打官腔,开门见山:“「良家子」向来不吸纳官家子弟,论起来也算是半个江湖势力,前辈不必见外。”
说着,端起茶杯的同时从袖中掏出一小枚金豆,搁在了茶盘上:“在下今日前来,为的是一个人。”
徐炯见状立刻摆手,屏退一众镖师,只留下了最信得过的管家老四。
“大人,但说无妨。”
章玉郎微抿茶杯,低声问道:“胡往之,一会儿该来了吧?”
这一问让徐炯有些发愣,虽看似并未神色不改,可浑身汗毛已然倒竖,端着茶杯的手也微微一颤。
“大人,您说的这位胡往之是谁?”
身体细微的变化自是逃不过章玉郎的眼睛,但于他而言,徐炯的忧心并不是件坏事。
“前辈不必如此紧张,在下不是来索命的。只是想请您今晚把他留在镖局之中。”
“这是为何?”
“今夜他若归家,怕是凶多吉少。”
此话一出,徐炯心头一惊。
胡往之家里那位的本事他可太清楚了,他都应付不了的局面,那自己这个镖局要是遭受牵连也只有认命的份。
“但前辈也请放心,此事与镖局无关,但您也别动其他心思。”
徐炯脸上满是为难之色。
“大人或许有所不知,往之他正式习武虽不满三年,但天资极佳,也颇为勤力。真要动起手来,镖局里的人念及旧情,怕是拦不住他。”
“尽力便可,不必勉强。”
“明白,大人所托,草民自当尽心尽力,不知可否明言其中缘由......”
章玉郎伸手示意噤声,打断了徐炯言语。
“当家莫问太多,那些人你可惹不起。这些年兢兢业业好不容易攒下的家业若是因此一朝散尽,可不值当。今日事毕,只要能替在下保守秘密,往后平威镖局若有难处,大可来「良家子」衙门求助。”
看着章玉郎递出自己的名剌,徐炯犹豫再三,还是将其接过。
“那将来就多谢大人关照。”
二人心照不宣,章玉郎也是懒得再逗留,起身推门而去。
徐炯转头看到那一桌为胡往之和儿子准备的菜肴,心下更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可除了叹息,他又能做什么呢?
一旁管家的老四忍了许久,待到人走后更是慌乱。
“当家的,这怎么办?镖局里上上下下都受过胡大哥的恩,那都是过命交情,这事要是传开了,日后人心难聚啊。”
“管好嘴,此事牵涉官家,刚刚听到看到的,你要永远烂在肚子里。”
沉思片刻后,徐炯又开口吩咐道:“让老六今天先别出镖了,留下来我有安排,今天不能绝让往之回去。”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