穷人在十字街头耍十把钢钩,钩不着亲人骨肉。
富人在深山老林,抡木棒打不散无义的宾朋。
而穷人在深山老林之中,那就只能是形单影只了。
看着站在门口的两人,王广紧皱着眉头,掩下心头的杀意。
门口,一个身形佝偻的中年人与一精壮汉子前后站立。
那身影佝偻的中年人面带褶皱,满眼的猥琐、谄媚之相,对着精壮汉子点头哈腰。他也不是身影佝偻,只是一直弯着腰,保持着低人一等、仰面而视的状态。
那不是一直想谋夺王广基业的族叔王岩,还能是谁?
而那精壮的汉子则是虎背熊腰、满脸杀气,目光炯炯有神。斜跨着一把长刀,装扮与山中猎户迥异,细闻起来还有些许的血腥味。
这不是普通人,这是军户!
看着那军户,王广瞬间警觉起来,快速搜索着脑海中的记忆,分析着其来历。
在大隋若是真有贫民子弟活不下去了,那就只有一条路走,卖身为奴。
无论是将己身卖给世家大户还是卖给官府,这卖身契一签就是一辈子。而且为了防止奴婢逃跑,在其身上还得烙下金印,极尽羞辱之举。
在理论上,主家需要负责奴婢的衣食住行。但实际过程中遭到克扣打骂不说,更有虐待、残杀奴隶的恶少以此为乐。
没有人会管这些的。
而这精壮汉子是军户,是来收军奴的!
镇南城,可不仅是镇这十万大山中的妖魔,还要镇南方的大楚。双方曾鏖战数十年,百万将士血洒于此地。纵然现在兵事稍歇,但是为了对大楚保持震慑,小规模的冲突一直没断过。
每年死伤的军奴也是一个天文数字。
王岩在看到王广之后咧嘴笑道:“小子,关键时刻还得靠咱自家人不是?叔给你找了个活路,包吃包住,你赶紧收拾一下,跟这位军爷走吧?”
呸!真当我是三岁小孩了,还能被这样糊弄?
王岩摘下腰上的小麻袋,探收入其中,抓出来的竟然是一把白灿灿的精米!
“只要跟这位军爷走,这样的米,一天三顿!更吃饱!”
忽悠,接着忽悠!
王广冷笑摇头道:“叔父,王家的祖坟就在这。我得守着王家的老祖宗和传下来的地啊。王家的这点香火,可不能断在我手里。”
“这又有何难?叔父帮你看着!”王岩急切道。
之前王岩就打过这样的主意,被王广借口推托。这几日他一直在暗中观察,尤其是昨日王广爬着借粮的惨状,他故意躲在家中不出声,装作家中无人,实则趴在小窗上观察。还心中窃喜,若是王广就此饿死,那三亩地不就是他的了!
后来王广回到家中,王岩也料定王广就快被饿死了,不过就是在这两三日了。
索性王岩直接找来了军中的大人,再配合这一袋精米的诱惑,王岩有九成把握逼王广就范。这样一来只要自己姿态稍稍放低,然后再说两句好话。不仅能把田地收入其中,还能再得一份赏银。
想想就美死了!
王广回怼道:“叔父,我是王家的长子长孙。香火祭祀这种事情怎么能假借于他人之手呢?”
王岩想要发作,但是又顾虑旁边的军户,一时间脸上阴晴不定。
那军户也道:“山中田薄,想来无论是种米、种稻都养活不了自己,卖了也值不了几个钱。小兄弟若真是生计困难,不妨来我军中一试。若是能入我军中,未尝不能搏出个封妻荫子。若是不能,就算是我军中的辅兵、奴婢,每月也有三斗口粮,总比困死于荒山强。”
话说的好听,但军中都是断头饭,爱谁吃谁吃!
王广暗骂一声,但脸上仍然挤出几分笑容。军中势大,实在不是他这种小人物能开罪的:“这位军爷,小人也是猎户出身,家中虽算不上殷实,却也是能勉强糊口。这不侥幸刚从山中捕获了一只野兔,军爷若是不嫌弃,在寒舍吃顿便饭可好?”
王岩之前都在畅想得到田亩和赏银之后的美好生活了、天色昏暗,一时间竟然没有注意到王广手中的野兔。
好肥的兔子!
他捕的?
再看王广,面色红润、气息稳重,哪里还有之前那瘦弱枯骨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