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玉昆班年根上入京实在仓促,只得先行找一处落脚的地方,简单收拾一下便住下。虽有些破旧,但对于这些死里逃生的人来说已经再好不过了。这是他们在京师过的第一个除夕,众人喜气洋洋立意要好好操持一番。
“阿荣,肖大夫什么时候过来?”陈金海从前院回来,手里举着两大串糖葫芦,欢欢喜喜的进了正屋。
“说是晚些过来。”安荣从里屋走出来,看到陈金海手里的糖葫芦,有些嗔怪地看着他“又乱花钱!”。
“爹——”小蝶从里屋跑出来,笑的眉眼弯弯“啊——糖葫芦!爹爹是给我和那个姐姐买的嘛?”
陈金海绕过安荣,冲着小蝶狡黠一笑,把糖葫芦递过去。
小蝶倒也没着急接,而是规规矩矩地站在门边,冲着陈金海作揖,学着大人模样说“祝爹爹和娘亲身体康健,万事顺利!”小小的她奶声奶气,逗得安荣前仰后合“好啦好啦,小祖宗,今天年三十,破例一次。”
闻言,小蝶接过陈金海手里的糖葫芦,往里屋走去,冲着炕上面无血色的小女孩招呼道“姐姐,我爹爹买的糖葫芦......”
安荣看着炕上亲热的两个小女孩,心头也渐渐柔软了许多。见小蝶安全从签子上拔下一颗红红的山楂球递到那女孩手里后,她才放心转身看向自己的丈夫“这是遇到什么好事了?”打趣道“你看你眼下的褶子叠的有一座山高了都!”
“哈哈,哪有!”陈金海顺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坐到桌边,给自己倒了一碗茶水抿了一口,笑嘻嘻地说道“还真是什么都瞒不住你。你猜猜?”
安荣眼睛一翻,想了半天也想不到,这刚在京师落脚,有什么能让他们这些初来乍到的外乡人如此开心的“莫不是......有戏楼......”
“戏楼的事情不是问题!”陈金海笑意更深了些,一只脚踩到桥凳上头,探身往安荣那边继续道:“这是意外之喜呀!你再猜!”
“还有什么能比雪山那次......”还未说完就噤声了,因为此刻陈金海脸上已经是乌云密布了。
但好在他并未太纠结她说的话,而是自顾自地说“我路过一个小巷的时候,远远地听着有人在唱《捉放曹》一轮明月照窗下那段。那声,底气十足,通透漂亮。真是个好苗子啊!”
“呦,这京师卧虎藏龙。咱怕是不好出头了吧?你还一个劲在那儿美!”安荣见他并未计较自己的失言,赶忙顺阶下了台。
“我先头也虚得很,就赶忙绕前门去打听”他冲着安荣挤了挤眼睛“你猜怎么着——的的确确是个戏班子!叫什么春熙班的,靠着唱花旦在京师混得小有名堂。底下男的女的大都唱旦,没唱生的。估摸着那孩子在班里也出不了头。”说着嘴角掩饰不住笑意。
“可谁也不会平白无故给咱个人呀!”安荣走过去坐到她丈夫身边,拾起剪到一半的窗花继续剪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