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沣源被这么一叫，在原地愣了愣神，回头就看到了自己的妻子和母亲。见她们隔着人海目不转睛地看着这边，就把头上戴的礼帽摘了下来，拿在手上晃了晃“娘——娘——”

“是了，是他！”张母眉目慈祥，努力睁着早已哭到半瞎的双眼，想要看清自己多年未见的儿子。

只是这车站的灯光太过昏暗，张沣源花白的发丝在凌晨酸楚的凄冷空气中乱做一团，眉眼已经淹没在黑漆漆的夜色里，像极了在半梦半醒之间的一场黄粱。

张母立在寒风中，挺了挺脊背，拄着拐杖的右手紧了紧，左手覆在右手上，骨节嶙峋，眼泛泪花。

“娘！”张沣源像溯流而上的大鱼一般，努力挤开人群向自己的母亲走去。不知什么缘故，他眼中的世界变得那样狭小，小到已经看不见众生，只有自己，和远处的家人。

他走到她们身边，看了看妻子，看了看女儿，轻轻唤了句“娘！”

“哎！哎！”听到熟悉的话音，张母伸出手，想要确定是梦是真。

张沣源看到母亲满是皱纹的手背上骨节凸起，心里直发酸。他牵着母亲的手，放到自己的脸颊上，感受着久违的温暖。

张母摸着他清瘦的脸颊“小圆子，你瘦了......”话未说完，泪水已经不受控制的涌了出来，“我的儿呀，你这是，吃了多少苦呀！娘竟不知！.....”抽抽噎噎，断断续续地诉说着自己的思念和担心。

“娘，都过去了。您看我好好地站在您跟前呢！小圆子今后要带您享福了！”听到张沣源开解，老太太这才止住了哭声。

张沣源满眼温情和歉意地看了看自己的妻子，没说什么，只是从她手里接过了行礼，一份递给了老王，一份自己拿着。说了句“我们回家！”声音不大，但在素琴听来，振聋发聩。

她柔顺地低下头，轻轻点了点。便搀着老太太，牵着小女儿跟随在丈夫的身后，小脚迈着细碎的步子。

一行人沉默地路过一个又一个路灯。昏暗的光将他们的影子反复交叠交错，接力赛般次第抛向下一个光亮所在，世界安静的像一场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