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晓川对待工作勤勤恳恳,对待男女私情却一直是玩世不恭的态度,总不忘调侃赵子言艳福不浅。在他眼中物质是构筑所有上层建筑的基础,虽然是基石,但是凌驾于亲情友情爱情之上,所以对待事业不能马虎,对待爱情是可以开小差的,何况开玩笑。
赵子言也因为艳福不浅所以不能自拔,初尝禁果之后他们就从失乐园到了蟠桃盛会,饥肠辘辘的两个人面对饕餮盛宴,哪里懂得忌口。尤其是情投意合的情侣,真切的柔情蜜意是天然的润滑剂跟催化剂,放假的时候除了吃饭,一整天都是躺在床上,终于能够明白为什么孔子会说食色性也,人之大欲存焉。床笫之欢本是无师自通的,而且一通百通,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一旦精通花样就层出不穷,没有厌倦腻烦的时候,赵子言又好程强,第一个月巫山云雨就没放晴过,田家英偶尔也会担心:“这样你身子骨吃得消吗?都说没有耕坏的田,只有耕坏的牛,我是没事,你别累坏了身子。”赵子言身子骨还年轻,又天赋异禀,真是愈战愈勇,笑说:“你看我像头牛吗?我这是东非大草原的狮子,我是黑眉锦蛇。”田家英叹了口气任由他折腾。
虽然如胶似漆,家英也知道凡事适可而止才能细水长流,更怕他玩物丧志,有时候也板起脸,规劝他该把心思放在工作上。子言没有把对方的警告当回事,反而蹬鼻子上脸,终于惹恼了田家英,直接凶了他一句。这是他们第一次吵架,赵子言仿佛被宠溺的孩子突然遇到父母的斥责,一时间发现这个世界是有阴晴圆缺的——人都是环境的产物,但是人的心境又无时不刻在改变环境,赵子言在恋爱中受伤的心情就直接影响了他的世界观。
他还是倔强的,接下来几天都是拉着脸,直到田家英主动宽衣解带他才露出鬼魅的笑容,整个人从阴天回到了晴天。
再逢周末子言就带着田家英去找陆德明。赵子言一早就想带着田家英去找他们玩,因为中间横亘这胡玲,就怕家英过去了他们并不待见,所以隔了个把月才去找他们。
再次见面多带了一个人,陆德明跟梁月月既是惊喜又是惊讶。月月本来因为胡玲的事情对子言都抱有成见,何况那个搅和了胡玲跟子言的女人,更是心生恨意。但是当着子言的面,不看僧面也得看佛面,就拿出了我佛慈悲的态度打趣说:“原来金屋藏娇,怪不得这么久都没过来一次。”陆德明觉得不可思议,念起古诗:“厉害了,真是守的云开见明月,只是明月偏照他沟渠——你们都是有本事的人。”
子言看他们热情,放了心,问说:“这都什么歪诗。”月月听出他这歪诗歪打正着的地方,说道:“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啊。这都不懂?“
子言听出他们暗指胡玲,低眉敛目,面沉如水说:”月月。“
月月笑说:”只要两情相悦都是是好的。没有偏心不偏心的。德明你说他们都是有本事的人,还有谁有这本事的?”
陆德明说:“蒋晓川啊。”
赵子言这才舒展了眉心笑说:“境界不一样,还是他厉害。”
梁月月问陆德明:“他们都有本事,你找我就不算本事了吗?”
陆德明说:“我的本事不在这辈子,是上辈子,上辈子肯定拯救了宇宙,这辈子才有福气找到你。”
赵子言拍手称绝,梁月月笑道:“难得见你这么会说话。”
田家英前面听他们对话就像打哑谜,不知其解,听了陆德明的话才被逗得笑了起来,第一次见面也怕生,刚笑起来忙收住,羞答答站在一旁不说话。梁月月瞥了她一眼说:“怪不得叫西施。”
田家英听出西施不是什么好词了,读鲁迅《故乡》的时候就知道“豆腐西施”后来变成了暴戾恣睢的“圆规”,她看在子言的面子上没有反唇相讥,只是讪讪一笑。
田家英转过脸去打量他们的住处,房间比自己现在住的要大一倍,但是也被家具行李塞得满满当当,主人努力把每个物件摆得井井有条,还是难掩局促与紧张,像一条羊肠小道,两旁簇拥着浓密的植被,偶尔也有几朵温馨幸福的小花出现,是他们生活里的点滴记载,也是这个天地最甜蜜的点缀了。这样的小道通向阳台,那里的视野广阔很多,人也舒畅,房子也通畅,俨然是这个小屋的鼻孔。田家英站在阳台看到操场,转头主动问梁月月:“前面就是你们的学校啊。”梁月月说:“你一眼就认出来了。”田家英看了一眼赵子言说:“我认得,我去过,在那里看你们的晚会。”梁月月问:“你还去看过我们学校的晚会?”田家英羞涩一笑说:“子言带的。”梁月月说:“怪不得他当时总是一副不近女色的样子,原来是早就心有所属。我就说嘛,自然界是厌恶真空的,你看着那个地方空无一物,其实早被看不见的东西占满了。”田家英看着梁月月真诚一笑,不经意间彼此有点化干戈为玉帛的意思。
陆德明本在那边跟子言抱怨工作当中的诸多不顺,突然转向阳台说道:“难得今天聚这么齐,咋们把晓川一起叫上吧,估计他还没看到子言的女朋友。中午我做东,人多一点还可以打牌,这回可算是热闹了。”赵子言听了也忙说:“要给晓川打电话,他这人争强好胜,醋劲大的很,这回不叫,回头又有话说了。”梁月月说:“你们三个才像是情侣,是三角恋,还会争风吃醋。”陆德明给蒋晓川的电话拨通了,叫他快点过来,子言带了一个人。那边一听就懂得是什么意思,叫他们等着,马上到。田家英看他们忙忙叨叨都是围绕着自己,愈发羞涩紧张,骄阳下一脸绯红,更显得娇艳。梁月月忍不住仔细看了看,一脸艳羡说道:“你们看,川渝两湖那一带的人长得就是水灵,跟我们这儿的人不一样。看他们的胳膊,跟莲藕从水里挖出来的一样,咋们南方人的胳膊,不是粗糙就是带粉刺的,不会像他们这么圆润白净。子言,你算是捡到宝了。”田家英将手背到身后去,扭捏道:“他才不稀罕。”赵子言说:“我以前学地理,就知道川渝两湖到江浙那一带纬度会盛产美女。因为就那个纬度气候宜人,光照适度。荆楚之地人才济济,江浙一带也是啊,扬州瘦马西湖船娘,那都是有名的。”梁月月笑说:“你那点地理历史知识都用在找女朋友上了。”赵子言说:“我毕生所学都为了找她,能说我不稀罕。”梁月月故作瞠目结舌,又说道:“听听,这才是本事人说的话。我要不是知根知底的同学,又已经有了男朋友,也要被哄得五迷三道的。这样的男人你得看紧了。”田家英看着赵子言问说:“你需要我看着吗?”那架势不怒而威不令而行,让人不寒而栗。梁月月看出她这个“西施”有当“圆规”的潜力。赵子言早见识过她拿着热水要泼人的架势,一时“诚惶诚恐”,恨不能“顿首顿首”唯恐死罪死罪,立马说:“不需要不需要,我很自觉地。”
梁月月今天对赵子言秀恩爱尤为反感,原来一副百炼成钢的钢铁直男形象,现在就变成了卑躬屈膝的模样,但他要是对胡玲献这殷勤劲,自己又是另外一种态度。她就用这双标审视着赵子言的表里不一。
当你在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着你——田家英看到这端倪,虽然不明真相,心里已经想着要走了,所以当陆德明说要到楼下饭店订桌酒菜吃午饭时田家忙婉言谢绝。
陆德明看赵子言的女朋友是舅舅看外甥,越看越喜欢,坚决要尽一下地主之谊:“可不能走,说什么也不能走啊。第一次见面,不吃个饭就走蒋晓川还没来。”
梁月月也说:“这么稀罕的物件,可不能轻易放走了,晓川还没看到呢。不能走啊,怎么说也得吃了饭再走。德明,你快去楼下定一桌,等等让晓川埋单。”
陆德明得了令,撒腿跑了出去,子言要去阻拦反而被他拉着一同带走。房间里一时只剩下田家英与梁月月,两人都觉得有些尴尬,田家英挽了一下鬓角自嘲说:“我都成动物园的动物了,要展览一遍才能回去。”
陆德明带着赵子言下楼买了扑克牌后又去找了家饭馆,点了酸菜鱼、荔枝肉、蒜蓉空心菜、回锅肉,再加一碗冬瓜干贝汤,特别嘱咐酸菜鱼要大份的,附赠的小菜多拿一些。饭店老板热情招待满口答应。陆德明回头对赵子言说:“我可能要走了,去广东。”
赵子言不可思议,待要问为什么时厨房里在炒辣子,直把他们呛出去。走出饭店陆德明并没急着回去,又去便利店买了些水果跟酸奶,付钱后对赵子言惨笑说:“那公司真的呆不了人,你们去了也呆不住。公司小规矩大,人不多帮派不少。老板天天给我们画饼,干活的事情一件没落下安排,真跟他讨个三瓜两枣的又各种哭穷。没见过这样的人,也看不到有什么呆下去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