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广州的胡玲这时候正在广州塔顶的旋转餐厅吃饭。大都市的繁华景象尽收眼底,餐厅里面的美味佳肴琳琅满目。她对于眼前的这一切都没有感觉,发了短信之后就在做焦急跟绝望的等待。这是她的孤注一掷,也是她能抓住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如果赵子言有回复就立马起身回去,如果没有,就答应眼前这个男人的求婚。
江总用餐巾擦了擦嘴问说:“怎么了,看你心神不定的,有什么事吗?”
胡玲猛地抬头看了一眼对方,有些惊慌失措,片刻才说:“没有啊,可能这里的环境太好了,还没适应过来。”
江总说:“先吃饭吧,吃完了我带你去把车定了。你这几天抓紧把驾照考一下,等驾照到了,车也该到了。”
陈老师的培训生意一直上不去,一来他相信人的潜能是无限的,却不愿意相信人的能力是有限的,执着于有限的投入就应当有无限的产出,不以拙力胜人才是高手。可是市场没有给他四两拨千斤的功绩,只给了他螳臂当车的现实。其二是他自己作为运营方同时也是产品经理,站在公司运营的角度他该指责产品经理没有做好产品,导致客户满意度很低,站在产品经理的角度又当指责公司运营不当,没找准好的经营方向。但是他没有左右互搏术,只能找个第三方来背锅,既然公司运营理念没有问题,产品也没问题,那就是销售团队有问题了。现在销售团队里面可堪大用的就是蒋晓川,每逢周末就叫他去公司共商伟业,一来寻求突破口,二来排解内心的焦虑。每周反复讨论都是在讲如何利用支点撬动地球的杠杆原理,现在产品这个支点有了,公司上市这个远大梦想的地球也找到了,却忽略了需要造出一根足够撬动地球的长杆。急功近利又短视的人常常会忽略一套成熟的理论中最重要的工具。蒋晓川聊了几次就索然无味,上周被拉着脱不开身错过了同学聚会,这周提前找个理由请假做东请同学吃饭。
蒋晓川参加的饭局多了,也开始知道请客吃饭就是一场战役,如果弹药充足就火力覆盖,如果兵力有限就迂回穿插。钱多就去大饭店让伙计把好酒好菜都点上,钱少非得有点特色不可。为了显示他的诚意,特地安排同学去学校附近的静安寺吃斋饭,那附近的学生都知道静安寺的斋饭虽然没有荤菜,但那名声与价格可不是吃素的。
他们相约先到陆德明的住宿聚首,梁月月一见蒋晓川就调侃:“你过分了啊,毕业之后你放了道台了,聚会都不参加,以后见你是不是还要预约?”话音刚落门口走进赵子言与天家英。蒋晓川看到天家英怔了一下,他虽然阅女无数,还是第一次见到这般清新脱俗的,不免认真打量。梁月月挥手制止:“唉,眼观鼻鼻观心,朋友妻不可以看得这么放肆。”蒋晓川笑盈盈问候了赵子言与田家英,又说:“第一次看到天仙,可不得仔细看看。”梁月月笑说:“现在我们一个个出双入对的,就你还单着。”蒋晓川不服气了:“这个还真刺激不到我,你问问子言,我单着是不知道带谁出来合适。”梁月月撇嘴说:“牛皮吹上天了。”
“你还别不信。”蒋晓川掏出烟给陆德明分了一根,自己抽出一根夹在半空,看见赵子言的女朋友改口说:“你就当我是吹牛皮吧,不然子言的女朋友还以为我是什么人,以后不放心子言跟着我在一个公司里了。”
梁月月说:“会这么说,那多半是真的。”转眼瞪了一眼陆德明。陆德明本来要借火把烟点上,被这么一看倒愣住了。蒋晓川给自己点了烟转手把打火机递过去说道:“月月你别吓着德明,烟是桥酒是路,他酒色财气不沾了,总不能不让抽烟。子言这烟酒不沾油盐不进的,我已经是放弃驯化了。人是有缺陷的动物,不能什么恶习都不沾,没点烟酒味还有人味吗?子言这不抽烟不喝酒指定就好色,所以对弟妹穷追不舍。你让德明什么坏习惯都戒了,指不定在什么地方憋着坏。弟妹你今天在刚好,有个公案我要你断一下,子言说他能坚持仨小时。是真的吗?”子言忙使了个眼色,急的恨不能把那点着的香烟塞进他的嘴巴,陆德明跟梁月月表示不解,田家英也一脸疑惑问说:“什么三小时?”蒋晓川也觉得自己这问题问的放肆且粗俗,解释道:“我是问他东非大草原上面的狮子,能不能跑三个小时?”田家英笑笑说:“不知道啊。”她猜到了蒋晓川说的三小时是什么意思,上次赵子言在床上跟她讲过有一副对联:昨日今日明日,日复一日。早餐午餐晚餐,餐上加餐。然后开玩笑说自己日复一日,只要跨过凌晨,一日就是两日。结果从晚上十点折腾到凌晨一点。一定是他引以为荣到处炫耀,心下生气,绯红着脸在子言身后抓起一坨肉拧了一下。蒋晓川打圆场说:“那算了,就当他有这个本事了。今天难得大家在一起,晚上这顿饭说好了我请,谁都别跟我争。”梁月月说:“你阔气了啊。”赵子言笑说:“放了道台了,能不阔气。”蒋晓川说:“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天天聚在一起没觉得见面时多难的事情,毕业后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能聚一次不知道有多宝贵。我想这么难得的机会吃饭也得有意思又有意义,所以我提议傍晚我们去爬旗山,再去静安寺吃斋饭,以前当学生的时候光听说好吃,也没去尝过一次。”赵子言没顾及背后的疼,只顾说道:“这主意好,反正我就带张嘴巴。”田家英暗地飞了一记白眼给他低声说:“晚上回去找你算账。”赵子言这才感到脊背一阵凉。
出了学校往南走了一公里就是旗山,爬到半山腰太阳西沉,路灯接替天光,一段一段凿开山路。天气热,爬山运动的人就多,男男女女穿着运动服披着毛巾健步如飞。家英跟月月体力不支,慢慢掉到身后,不常运动的蒋晓川也跟着气喘吁吁,只有赵子言跟陆德明轻松自如,自顾自聊天渐行渐远,回头发现他们被甩在身后才停下来依靠着栏杆谈天说地。他们三个追上了时蒋晓川拍了一下子言的屁股说:“往常没注意,从后面看你屁股还挺翘。亚洲人翘臀的不多啊。我有看报告说女的看男的,不单看脸蛋,还看翘臀。美国大兵占领东家的时候,日本娘们看到这种身材挺拔,屁股把军裤撑得满满的大兵,对自己家那个干瘪瘦小日本鬼子一下子没了兴趣。子言你的亮点也很突出啊。也难怪天赋异禀。”子言分明被夸,却不好意思起来,说道:“这虎狼之词半山腰说说就好了,等到了佛门重地可不能乱说。”蒋晓川继续胡诌:“我是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子言抢着说:“世人若学你,如同进魔道。”蒋晓川说:“贾宝玉,大观园里头金钏也调戏,袭人也睡了,晴雯也喜欢,黛玉也喜欢,最后一个个离开,他也皈依我佛。越世俗越有修行。你们都跟妙玉一样,看着清高,说空话,心里都惦记着宝玉,看着清心其实骨子里都是假虔诚。不能什么都没经历就瞎批判,自己深陷泥潭,还能出淤泥而不染,才是真的冰心玉洁,站岸边说大话谁不会。得去实修,入世遭受这些磨难,不要敌视这些男欢女爱,要让社会的不良风气吹进来,才能真正产生免疫不良风气的能力。”梁月月说:“吹你个大头鬼,子言跟你在一起上班,你这么说不得把家英吓一跳。”家英腼腆说:“其实我都听不懂。”蒋晓川说:“弟妹你放心,你只要知道真金不怕火炼就行了。”赵子言说:“娶妻娶德娶妾娶色,女子无才便是德,所以知道得少也好。”田家英一脸严肃问说:“也好什么,也好骗是不是?”蒋晓川惊诧:“扮猪吃老虎啊,原来都听得懂。”子言拍拍嘴说:“乱说话,乱说话。”陆德明赞许:“这个女子不寻常啊。”梁月月对着陆德明说:“我也不寻常,你小心点。”众人说说笑笑,继续赶路。家英在子言身后拍了一下他的屁股说:“这么翘做什么?”
再爬了二十分钟就到了静安寺,因为游客众多香火旺盛,寺庙雕梁画栋气派非凡。栅栏外卖小吃的,卖香表蜡烛的吆喝客人,增添热闹的烟火气。子言先给大家买了水,再一起去寺庙参观,大家看着廊房里的各类雕像,除了四大菩萨能猜中一二,其他的都不甚了了。看过菩萨又去养生池看锦鲤乌龟,爬山时燥热不觉得饿,喝了水又看到鱼,一个个都恨不能抓上来煮了吃。蒋晓川说出了寺庙往下走一小段路是清虚庵,那里才有斋饭吃。梁月月问说:“出家人不是不近女色,怎么寺庙经常跟尼姑庵建在一起,挨这么近多容易传闲话。”家英也好奇,子言解释说:“佛陀的时代尼姑经常被恶人欺负,需要和尚的保护,所以尼姑庵常是挨着寺庙建的。以前不是有个故事,两个和尚出外,在一条河边遇见了一个女人,水很大,女人过不了,大和尚就抱了女人过河。过了河把女人放下,两个和尚就又继续走路。小和尚说:咱出家人不近女色的,你怎么能抱了她过河?大和尚说:我早放下了,你还放不下。他们都放下了,只是我们世俗的人放不下,才有这些闲话。”
蒋晓川撇嘴说:“谁能放得下?只有没有了才放得下。什么叫色就是空,那得真的一切成空,只要有,就没有放得下的,没有也无所谓放得下放不下。”
除了天家英,其他人纷纷朝他撇嘴。
他们又向里参观,看到佛相前有求签筒,大家怂恿晓川去求个姻缘。蒋晓川笑说:“你们这是怕我桃花运不够多吗?要求就求事业。”说着往功德箱里面投了钱再去求一卦,打开一看,上面写着: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蒋晓川点头说:“这是了,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陆德明说:“你看后面还有字。”晓川翻到后面一看,写着:“横财不富穷人命,夜草不肥劳碌马。”晓川一脸不解说:“那这是富得了还是富不了。”梁月月点破禅机:“富得了富人,富不了穷人。”蒋晓川说:“咋们班上也没几个富人,现在都是豪言壮志,十年之后肯定会有贫富差距,谁指定哪些富人还是富人,谁规定哪些穷人可以变富人,谁又规定哪些穷人就是穷人。”月月再说:“富人自有富人命。”晓川看了看佛相振臂一呼:“我命由我不由天。”众人又朝他撇嘴。
月月跟田家英分别朝功德箱里面投了钱,再捻几只香点着跪拜许愿。赵子言问田家英许了什么愿,梁月月刚阻止说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时田家英顺口就把许愿的内容说了出来:“我只希望跟你永远在一起。”
赵子言很是感动,不顾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抱了一下天家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