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二。
丁丑月,癸卯日。
南山茶馆,醒木拍桌。
满脸褶皱,却中气十足的说书人朗声道:“书接上回,公子德虽未有争权之意,却仍被公子衍猜忌,设计逐出朝歌。”
说书人声音一顿:“一路上累遭截杀,三百亲卫全军覆灭。”
“要说这亲卫,却不仅仅是死士,更是公子德从小玩到大的亲密伙伴!”
“这公子衍为争夺王位,手段可谓是层出不穷,可他千不该万不该,偏偏下此狠手。”
“一夕之间,兄弟二人竟彻底反目。”
“当时万里残阳如血,千里青山披霞,真应了那句横尸遍野。”
“也在此时,公子衍卧在寝宫里载歌载舞,公子德立在尸山血海中悲痛欲绝。”
“一只离群之雁,正于空中孤鸣。”
“待到公子德亲手埋葬这三百近卫后,立下无字碑,跪于石碑前,掩面而泣,捧土而决,这才定下心来,有朝一日势必杀回朝歌,做主凌霄殿,侧卧玄鸟庭。”
“至此公子德隐姓埋名,单人负剑,南下‘玄洲’。”
说书人再次拍下惊堂木,高声道:“正是——”
“无意权争遭厄难,碑前捧土泣骨残。”
“杀机遮天罗网密,一人负剑下玄南!”
说书人继续讲着故事,有人却不想听了。
一身华服绸缎的易鸿文,撂下一碗茶,看向对坐之人笑道:“你说,大王听见这故事,会作何感想?”
杨箴看着他道:“大概一笑了之。”
易鸿文面色微变,收敛了笑容。“我觉得大王会砍下他的头。”
杨箴皱眉道:“受国之垢,是为社稷主,受国不祥,是为天下王,若因此等小事而起杀心,又何必做那天下王?”
易鸿文面色一变,四下探查一番后,这才说道:“这流言蜚语,既非垢,也非不祥。”
杨箴捧着茶,瞟他一眼,“白帝城便是九州之垢,您身为紫阳郡郡守,不会不知吧。”
易鸿文苦笑道:“这是大王的决定,我岂能左右。”
杨箴喝下整碗清茶。
此茶虽清,却入口微涩,略带一丝苦味,但胜在回甘爽冽。
杨箴冷声问道:“您觉得,您能左右我?”
易鸿文举起茶碗,赔着笑道:“大过年的,剑魁哪来这么大的火气。”
杨箴笑道:“原来您也知晓,这是大过年的啊。”
易鸿文咬咬牙,干脆道:“我也不跟剑魁兜圈子了,大王想让你年后回朝歌。”
杨箴沉默很久。
说书人的声音又传来。
易鸿文起身关上隔间门,门外还是隐隐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