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孙老丈没有了生的希望,我还要剥夺他死的自由吗?
这对他而言何尝不是另一种残忍呢?”
他心里闪过孙老丈最后那平静的眼神,还是尊重了他的选择,目送着他轻轻一跃。
周围响起了一阵轻呼,张淮生弯腰拾起了兽皮册揣入裤袋,从廊柱后面转了出来。
他将执事符展示给前来查看的佐吏,只说孙老丈失足跌落了。
佐吏也不敢多问,拜辞离去。
迎着闻讯而来的瑶夫人关心的目光,他轻轻摇头,带着几人乘风梯下到廊桥一层。
张淮生在意念中与风青木告别后,步出风梯,从廊桥一跃而下。
他膝盖略弯,脚掌微垫,便稳稳落地,立即向着东南边几十丈远、已有人围观的地方跑去。
等他赶到时,果然发现了孙老丈的尸身,看来是被谷中西北风吹到了此处--入谷大道旁的一处草地。
哪怕其背部着地,仰面朝天,脸上也是一片模糊了。
但张淮生还是感觉从那血肉中看到了一丝安详。
“如此也好吧!”
他招来佐吏问过,得知若想要葬在谷中,须到宗务殿杂务司殡仪科申请,而在被核准之前,可以暂停殓房。
他于是数出五百两银票,请对方帮忙收殓尸体,停入殓房。
佐吏欢喜地应下,马上招呼人忙活开了。
一直看着孙老丈的遗体被装车运走,张淮生才转头离去。
他一转首,就见瑶夫人孤身一人盈盈立在道旁,眸中星碎,似有晶莹点点。
“这个瑶夫人...”
见此丽人殊色,张淮生心情好上了不少,果然还是美好的事物能够愉悦身心。
“我果然是个俗人。”
张淮生摇头失笑,迎上前去,笑道:
“瑶夫人如此佳丽,一人独处此地,不怕哪位执事将夫人虏了回去吗?”
瑶夫人美目微嗔,秋波横斜,哀怨道:
“妾身蒲柳之姿,哪能入执事法眼。
执事技艺高绝,却让妾身在后面好一通紧追慢赶呢。”
话一出口,她便觉有些唐突了,眼前之人虽是侠义少年,但也是正牌执事呢。
于是她又连忙道:
“孙家之事妾身虽然只知一鳞半爪,但执事确是仁至义尽了。
只是世道如此,已非执事所能为,还望执事莫要萦怀才是。”
张淮生“哈哈”一笑道:
“瑶夫人还请宽心,在下从不为力所不能及之事忧心,也望夫人莫要伤怀了。”
瑶夫人螓首轻点,说道:
“幸得圣朝治下,海晏河清,妾身与家中子弟多几分小心,当可无虞。”
张淮生有些佩服,诚恳道:
“瑶夫人聪明巧智,识见不凡。在下要去验看安寓科分下的宅舍了,不知夫人如何行止。”
瑶夫人抿唇轻笑道:
“执事过誉了。执事既不愿留下名刺,不知可否让妾身同行,异日也好将灵石送到府上。”
张淮生有些尴尬,但他还是认真想了一想。
“此等宅舍安寓科都有记录,若是有心人自会知晓,却也不多瑶夫人这一个了。”
于是他欣然同意。
毕竟独自一人收房、乔居,也确实差了些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