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尸体安放好,她神情庄严肃穆,三拜三叩,轻声祷告:
“诸位为金家而死,吾感激不尽,诸位妻儿老小自交予金家,诸位且放心去吧。”
林中一阵幽风荡起,树叶飘卷,仿佛是对她的回应。
金婉蓉跪了许久,将哀伤绝望埋进心底,起身收拾好了族人和镖师的遗物,才缓缓步出阴影,朝那默默等候的少年执事,展颜一笑:
“执事大人,妾身好了!”
一线阳光自树云中落下,被她的明艳自信的笑容盛满。
那丰润的唇线、优雅的弧度,如向日葵一般,灿烂而富有生机。
再不是刚刚凄婉哀伤、恨意绵绵的金夫人了,而是又变成了那个运筹帷幄、驰骋商场的金家主。
之前生死之际都无法说出口的“大人”二字,此时脱口而出,倒也没有那般屈辱意味;
成婚后她也一向不自称“妾身”,此时没了丈夫,却没了那莫名坚持。
许是面前的少年执事从地狱将她金婉蓉拉回了人间,几恩同父母;
又或许是他早已看遍自己的狼狈、狠辣,却殊无反感,所以她反而得了一时的自由自在。
张淮生本待劝她节哀,却被那明媚大方的笑容闪了一下,她似乎比之前更加自信耀眼,哪里还需要别人安慰。
倒是他之前振振有词让人家叫爹,现在真被这美妇叫了一声,滋味新奇古怪,但也十足尴尬,忙道:
“之前只是权宜之计,金家主年岁既长,我哪敢如此孟浪。”
至于当时心里的一些小小心思,不提也罢。
金婉蓉看他耳根都红透了,心中不由轻笑:
叫你人小鬼大,若是你愿意娶了小小,可得管吾作岳母的。
这样一想,她畏惧稍减,有些亲近地促狭笑道:
“执事大人先前声色俱厉,妾身可是被吓得不轻。”
张淮生御剑悬空,拱手告饶:“还望金家主莫怪,天色不早,我们上路吧。”
金婉蓉睫毛轻眨,伸出玉臂,颇为自然地道:
“还请执事拉妾身一下。”
张淮生瞧着青云剑离地不过一丈的高度,诧异道:
“金家主你好歹也是个【真气胎息】,竟连一丈也跳不上吗?”
金婉蓉面色微红,仍淡定道:
“妾身用了禁法,真气一时不便动用,还请执事见谅。”
张淮生将信将疑,疑惑道:
“金家主炼身完满,不用真气也该轻松跳上啊,我炼身之后,三丈也是等闲。”
见他穷追不舍,金婉蓉美目一横,有些自暴自弃地道:
“妾身炼身之时怕苦怕痛,修成真气后也少与人动手。对不住执事了,妾身给【胎息境】丢脸了!”
张淮生一时哭笑不得,降到了三尺:
“金家主那般疾言厉色,合着自己也是半斤八两啊。”
金婉蓉还振振有词:
“妾身有自知之明,对【白玉真气】也满意得很,那恶贼贪心不足又不勤奋努力,就该被痛骂一顿!”
一边说着,她一边轻轻跳起,落在了张淮生身后,倒也站得稳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