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张执事便是我等日后同僚了,岩松,你带这位张执事去登记造册。凌雅,随我继续守备。”
“是!”
“是!”
高个男子带着那女执事继续巡逻值守。
年轻一些的蓝袍男子御剑出列,当先往三楼门户飞去:
“张执事,还请随我来。”
张淮生赶紧跟上。
“多谢岩兄弟了。”
“哈哈哈,谍报司现在人手紧缺,张执事能来,大伙都高兴呢。”
“哈哈...这样嘛...”
张淮生心里默默流泪,把那陈逸尘和高志行又狠狠记上了一笔!
他在岩松的热情指引下,只跑了两处小殿,便顺利地登名造册,正式变成了谍报司的人。
岩松更热情几分,说道:
“接下来张执事还得去八楼定等科,评级定等,然后便可分配差遣了。”
“可我已经是一阶二级执事了,还要再如何定等?”
张淮生有些警惕,莫非陈家的手段就在此处?
岩松见他那严肃模样,摸摸脑袋,纳闷道:
“这种定等各司都有的,只为了测试张执事的各项属性、技艺专长,如此司里才好分配差遣。”
突然他一拍额头,茅塞顿开道:
“我知道了,敢情张执事之前在侍奉仙师,难怪不知此节。”
他又眼珠一转,笑道:
“算了,我再带张兄弟走上一遭。”
“这...”
“没事,耽搁不了多久,走了走了。”
这般盛情难却,张淮生只好御剑跟上,直上八楼。
等他按落剑光,进了大厅。
才发觉这八楼清清冷冷,竟只有寥寥几人,与其他楼层的繁忙景象截然不同。
岩松脚步轻快,带着他来到了一座殿外,啪啪敲门道:
“苏老,苏老,来新人了!您快帮他瞅瞅!”
殿中,一老者正在榻上酣眠,呼吸间气流激荡,吞吐间风声呼啸。
殿内似乎成了风的海洋,桌椅、板凳、砚台、毛笔......诸般陈设都在海中浮沉,飘飘摇摇而不落地。
听到外面那小子的聒噪声,老者不耐烦地翻了个身,缓缓吸入一口气。
殿内气流争先恐后地没入他的口鼻,不到一息功夫,桌椅、板凳、砚台、毛笔之类纷纷归位。
殿门嘎吱作响,往内鼓动不休。
殿外的张淮生看着岩松敲门不止,劝了一句:
“岩兄弟有事尽管先走,我候在此处便好。”
话音未落,风声渐起。
狂风自身后兴起,朝着丈高的殿门涌出。
岩松本来兴冲冲的脸色突然一变,连声大喊:
“苏老,小子错了!别...”
两扇殿门轰得朝殿内打开,无数的气体裹挟着二人,以雷霆万钧之势朝殿内冲了过去。
“啊啊啊,苏老饶命!”
岩松惊慌大喊,身后长剑出鞘,千钧之力迸发,试图带着他往殿外飞去。
但在这风暴之中,不过稍稍迟滞罢了。
一声冷哼在耳边炸响,千钧之力瞬间被更猛烈的风暴淹没。
啪叽一声,岩松被风压重重拍到了墙壁上,直挺挺得没了声息,随身剑器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数百上千吨的风压从身后涌来时,张淮生【沸血】应激而出,一万二千斤的力气毫无保留,十指紧紧扣入大门。
青云剑出鞘,【风相】全力催发,试图操控剑周气流。
但所有的挣扎只如石子投向汪洋,连一丝涟漪都未溅起。
大门瞬间脱手,十指传来钻心疼痛,张淮生被风儿翻了个身形。
大殿深处榻上,一张面如重枣,唇齿微张的老脸在他眼前急速放大。
张淮生瞳孔剧烈收缩,心脏狂跳不止,嘴巴闭得紧紧。
“卧槽卧槽,要亲上了,不要啊!!!”
风声戛然而止,殿内殿外气压平衡。
身后的风压瞬间消失,但惯性仍存。
那张脸仍在以极快的速度接近!张淮生极力减少速而效果寥寥。
老者微微吐气,一股风流自其口鼻喷出,便抵住了张淮生的身形,消去了那巨大惯性,将他立在了榻前三尺处。
张淮生心脏仍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眼前老者端坐榻上,似乎刚刚睡醒。
他满鬓银白,看似苍老却肤如婴儿,眼神炯炯,红袍掩盖下的躯体毫无一丝朽态。
“红袍!!!”
蓝、青、橙、白、黑、红、银,谷内执事从低到高,可以着这七个服色。
张淮生从未见过这般高品级的执事,那段记忆中的“钟老”不过开五魄、着黑袍而已。
而红袍可是六阶执事,得开上两魄之一才有资格穿着。
他赶紧控制住僵直的身躯,低头恭敬行礼:
“小子张淮生见过苏老!”
一眼便看见十指已肿胀如萝卜,红红彤彤。
此时钻心的疼痛才继续传来,让他无声地龇牙咧嘴。
老者哼了一声:
“你小子倒比那岩小子懂些礼貌。”
声音如同紧贴着耳膜响起。
或者就是直接震动耳膜产生的声音!
张淮生目露骇然,这岂不是意味着也随时可以刺破自己的耳膜?!
他不敢作声,垂手而立。
已从墙上掉落地面的岩松,悄悄挪动着身躯往墙角缩去。
“岩小子滚过来!”
“哎,好咧。”
岩松立时原地弹起,揉了揉轻微红肿的鼻尖,一路小跑着到了榻前,谄媚地笑着:
“苏老,您老今日睡得香啊。”
老者抬了抬眼皮:
“你小子话里有话啊,老头子春日多眠难道不行吗?”
“嗨嗨,您老年轻着呢,哪里就老了?!”
岩松一张嫩脸笑得跟菊花一般灿烂,那真诚模样发自肺腑,张淮生余光扫见自叹弗如。
“这岩执事看起来比我大不了多少,竟然是“老头乐”啊!”
果不其然,没几句话的功夫,岩松把苏老哄得眉开眼笑,起床气看起来是消去了。
张淮生偷偷舒了一口气,正听到岩松提到了他的名字。
“苏老,谍报司人手紧缺,这位张执事只差定等便可入职了,嘿嘿,要不您给看看...”
张淮生忙投过去感激的一瞥。
岩松连连摆手,只希望待会这位张执事不要被自暴自弃才好。
想到自己当日信心满满地过来定等,却被苏老打击得体无完肤!
从那之后,他最乐意做的就是带新人来定等,顺便旁观。
老者既然醒了,又消气了,也只好履行职责了。
他鼻翼微翕,口中轻吐。
张淮生只觉一股无形气流将自己环绕包裹,如同青云剑被气流环绕一般。
“风相?!”
他心中一惊,不由伸手触摸,竟真有明显的异物感。
似棉花、似流水、似铁锭、似钢索,触感变化不定,让人捉摸不透。
突然,压力从四面八方均匀袭来,他本能地用力抵抗。
从皮膜到脏腑,压力均匀地分摊到了各处。
而这压力还在缓慢而坚定地增加。
四千斤、五千斤、六千斤...一万斤!
张淮生身躯内部的迸发出的对抗之力越来越强,但他每强一丝,那压力也强出一丝。
虽说他隐隐知道,自己若是坚持不住,苏老的手段也不会讲自己压扁。
但生命的本能,逼迫着他不得拼命涌动气血,榨干四肢百骸每一块血肉里的每一分力气,来对抗那无处不在压迫感!
连【沸血】也自发运转起来,再难隐藏!
苏老轻咦一声,似乎是见猎心喜,又吐出一口气流。
张淮生身躯受到的压力迅速上涨,很快超过了一万两千斤!
一万五、一万六,一万七、一万八、一万九、两万!!!
张淮生再难泵出更多的气力,只能勉力维持对抗!
无处不在的气压似乎也察觉出他的上限,不再增加一丝,持续保持着两万斤的压力。
苏老再坐不住了,“霍”地从榻上跳下,凑到双目微闭、皮膜微颤,正凝神对抗的张淮生面前打量着。
面色似喜似惊,眼中精光闪烁。
一旁的岩松也带过好些人来定等,却从未见过苏老这般模样。
他摸了摸下巴,脸上惊疑不定。
“莫非这位张执事是个大天才?!”
张淮生迸发着周身气力对抗气压,虽能勉强维持,但积攒的养分却在迅速消耗。
他心痛不已,但此时连张口说话的余力都没有,只能默默看着这些灵石哗啦啦地淌走了。
腹部还剩下的近3颗碧灵养元丹,在【沸血】加持下的消化系统努力工作下,迅速化作了养分。
立即又被身躯吸收,变作体魄运转的动力,维持着前线的对抗而不溃败!
这整个过程丝滑而流畅,若是碧灵养元丹管够,他甚至一直可以维持这个过程,直到身躯疲劳值达到上限!
而在这个过程中,张淮生惊奇地发现,似乎养分并不是白白浪费在对抗气压上了。
他的身躯在消化养分、吸收养分作功的过程中,不知不觉地按照炼身境的功法路线运转起来,再度以养分炼起来身躯!
而早已在炼身境达到极限,再无寸进的体魄竟然在缓慢变强!
这...这似乎完全违背了《玄灵炼魄功》中的记载!
炼身完成、孕魄之后,修士的基础体魄便无法提升的!
但他此时已顾不了这些,全神贯注消化、搬运、吸收养分,在无处不在的气压压迫下,缓慢提升着身躯强度!
随着张淮生体魄一丝丝变强,气压也开始变强,养元丹消耗得更快了。
苏老眼底一丝惊骇划过,红润的脸上反而平静下来,淡淡道:
“这小子力量差些,但体质不错,还能坚持一会。
岩小子你先去忙吧,把他扔这就成了。”
“啊?哦,哦,那张执事就交给您了?”
岩松见张淮生皮膜一鼓一胀,牙关紧咬,面色坚毅,却似乎有些难熬的样子。
“快滚吧你小子。”
苏老摆摆手,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青年,小心翼翼地一呼一吸,调节控制着风压。
这原都是用本能控制的,但此时他非得全神贯注才稍稍放心。
岩松挠挠头,一头雾水地走了,殿门在他身后悄无声息地闭合。
似乎生怕惊扰了某人。
殿中,苏老再不压抑自己的喜色,嘿嘿嘿笑个不停。
“俺的天爷耶,这执事竟然连魄力都没有,这算哪门子执事哦?!”
“这幽云谷烂...烂成这般模样,俺看迟早要完咧。”
“烂得好咧,不然哪能送来让俺定等!”
“这身躯内外凝练如一,毫无短板!力量、体质都能定到“上下”,甚至连那儿...嘿嘿嘿,这才是炼身之极啊。”
苏老猥琐地笑了笑,从书桌上翻出一本破旧的兽皮册子来。
“这小子一看就没受过《风息锻体术》之类的锤炼,如此就已“上下”,必是天赋异禀、体质特殊,锤炼之后,上上也有几分希望啊,老夫当年就是差在了这里啊。”
他一边打量着张淮生,一边低头对照:
“这体态看上去是猿臂蜂腰螳螂腿?不对不对,猿臂蜂腰哪有这般力量,这般体质?”
“可是虎背熊腰看上去也不像啊?”
“琉璃骨?丹青血?虎爪鹰眼?鹤骨松姿?不对都不对!”
苏老揪着几根稀疏的稀疏胡子纠结不已,突然他一拍大腿快速翻到册子后面的几页:
“老糊涂了!就该直接在上品武骨里面找!”
“象骨虬筋!炼身之极可力越两万斤,更兼气脉悠长!像,太像了!
但是持有者隆然魁梧,四肢若象柱,筋骨暴突,如虬龙绕柱。”
苏老看着张淮生的匀称身材陷入了沉思。
......
“金肌玉骨,力巨而内敛,承重若轻,灵动非常!但肤若玄黄精粹,骨如羊脂白玉,这到底是还不是呢?”
苏老看着那张淮生那白皙的皮肤,这怎么着也够不上玄黄色吧?
......
“龙筋虎骨,劲力汪洋恣肆,硬朗坚若金石,内劲充盈,外相庄严!唔,有些像了!”
苏老盯着张淮生的剑眉星目瞧个不停,似乎要看出几分威仪来。
正此时,张淮生睁开了双眼,目光炯炯地望了过来,额头青筋直跳!
若不是身受重压,他立时就要跳走!
两人对视个正着,幸亏苏老面如重枣,脸色不露分毫。
他咳嗽一声,轻轻一吸,室内气压均衡起来,张淮生立即如释重负。
那种潜入深水,仿佛稍一放松,就要被四面八方的水流挤压成泥的压迫感,终于退去了!
他腹中空空如也,养元丹已然耗尽。
身躯疲劳值也濒临上限,但滋生增长的体魄强度却也真实无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