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茫拽来根凳子,坐下后暗暗启了灵瞳,扫视着院子。
灵瞳下,只见西南院角的一小片空地上,约丈许长宽,残余着些散落的灵力,似是黄土相性。
周茫看在眼里,暗暗记住了。
同时随着秦步云、孙房平几声吆喝,一群男女老少从四间屋子陆续走了出来。
除了不见人影的齐三秋,院子里的齐家人便是齐三秋的爷、奶,爹、娘,婆娘张氏,以及五个子女。
另有齐三秋的岳丈、岳母二人,也与齐家住在一起。
周茫细细地打量着每一个人,只看到他们的元体既完整又饱满。
灵、觉、生,三魂无一不有。
喜、怒、哀、惧、善、恶、欲,七魄无一不在。
周茫收了灵瞳术,与张氏说道:“你家人口倒是齐整。”
那张氏穿着一身杂色衣裙,发髻上插着根木筷子,眼神有些直愣愣的,只听她回话道:“让官爷笑话了。农妇的娘家兄弟死得早,农妇只好将爹娘接来,一同胡乱过些日子罢了。”
其他人也不搭话,皆是沉默不语。
周茫看了一眼齐家的五个小孩,便想拉过其中个头最高的齐家孩子问话。
那齐家孩子看着也有十来岁了,与周茫才有一丝眼神交接,便开始纵声大哭。
张氏张嘴便骂:“没种子的下流坯!官爷看你一眼,你便哭!又不曾吃你!等你那要死的老子回来,打不死你!”
这一骂,余下四个孩子也开始跟着哭。
五个孩子皆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一面哭,一面乱嚷:“爹爹!我要爹爹!”
整个院子顿时闹成一团,一下就变成了一群大人哄孩子的场面。
周茫也不问话了,径直开口道:“齐家嫂子,今日算罢,我们改日再来。”
三人起身便走,那张氏也不送,口中只叹道:“唉!惹官爷们牢骚了!还望官爷们早日找到俺当家的!”
待走出院门,行至村中一片树荫下,周茫问道:“孙班头,你与秦班头前几日来寻这齐三秋,他一家上下也是这般闹腾?”
孙房平摊手答道:“来了好几趟,皆是如此,一说起这事便哭作一团。我们虽有些逼供的手段,却又不忍心要这些小民百姓的强。”
秦步云也道:“正是此理,我二人查来查去,至今也没查出这齐三秋的踪影。”
周茫又问道:“其他庄户家里,也是这般情形?”
孙房平点头道:“纵有些不同,但只要是有家眷的,皆是哭作一团。”
周茫想了想,问道:“雁荡山那里,你们是如何搜查的,有无可能漏了甚么地方?”
秦步云语气颇为肯定地说道:“便是县衙差役不够,我也都另雇了人手,沿山而搜,应是不会漏掉哪里,除非是那些常人走不得的地方。”
周茫道:“这些失了男丁的庄户人家,可曾主动报官?”
孙房平叹气道:“这也是奇怪之处,猎鹿庄户共是一十七家,却无一家主动报官,皆是被我等找上门来,才说家里失了男丁。”
周茫道:“如此一说,他们倒像是早做好了准备,只等着官家上门来。”
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一个寻常庄户人家,失了人口,且是丟了一个壮劳力,却不动声色,这几乎不可能。
再就是齐家上下老幼,面对齐三秋的消失,合家表现却是相当一致。
那种一致的毫不在意,无处不透露着一种冷漠的情绪。
齐三秋的爷、奶,念他们年事已高,于世事淡了心思,算是说得过去。
齐三秋的岳父、岳母,这两位算得上是寄人篱下的外人,表现得冷漠些,也说得过去。
齐三秋的爹、娘,“可怜天下父母心”这句老话,在他们身上似乎没有奏效。
再是齐三秋的妻儿,那张氏情绪稳定,好似没有受到任何影响,而齐三秋膝下五个子女,无论年幼还是年长,虽是嚷了几声,挤了些泪,却像是在表演一场提前预备好的哭泣。
总之,这一家老小相当淡定,不见一丝失去顶梁柱的悲怆,也没有对时运不济的抱怨。
但这种淡定,于寻常人家之中,实在过于少见。
除非,齐三秋根本就没有消失,只是藏在某处,并被家人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