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宇冬又冷冷道:“我想对你说一件,会让你特别失望的事。”
柳谷咬牙道:“我不想知道。”
世界上绝不会有人们不想知道的事,所有的“不想知道”,只不过是不敢知道。
宫宇冬知道那么多的事,不仅是因为他聪慧,更是因为他敢了解。
宫宇冬仿佛没有听见他刚刚说的,继续道:“三年前的那件事,我手染了不少鲜血。”
柳谷没有反响,他默默地听,看来他也不是真的不愿听。
宫宇冬悚然道:“这三年,我也思考了很多,也受了不少仇恨的折磨。但若是让我再回到三年前,我依然会做,柳锋我也照样会杀。”
柳谷的眼睛已变得疯狂。
宫宇冬道:“我现在绝不能让你杀了我。”
柳谷的手握得更紧。
宫宇冬突然问道:“你有没有儿女?”
柳谷道:“没有。”
“其余的亲人呢?”
柳谷凄然道:“我曾经只有我的哥哥。”
宫宇冬沉吟道:“所以不管我们谁死了,都不会再有亲人报仇,这段仇恨至少可以在我们这里终结。”
宫宇冬苦笑,见证一段仇恨的完结,无疑是件令人愉快的事。
即使死的可能是他。
柳谷听完后,只觉得满嘴又酸又苦。
但他永远不会放下仇恨。
因为宫宇冬的事,他不知受到了多少痛苦与折磨。
无论多么可怕的痛苦与折磨,他都可以忍受,因为仇恨能燃烧一切,包括痛苦。
让他放下仇恨,就是等于让他完全面对痛苦!
香已燃尽。
夜,无声。身影更暗淡。
黑暗中看不出人脸上的轮廓,更看不出人脸上的表情。
野云挡住孤月,淡淡的星光照不进被封死的窗户,连最后一丝光都不见。
最黑的天,最深的夜。眼前一片黑暗,什么事都看不到。
原本银亮的锏也变得漆黑。
被仇恨包围的人一定是寂寞的人,因为他不会再找其他人,其他人也再找他。
这种人已经注定了要孤独一生,只有杀掉仇人,才能够冲破他对自己包裹的丝网。
这事宫宇冬知道,因为他做过。
这寂寞的街,寂寞的夜,两个同样寂寞的人。
世间唯有仇恨,能瞬间将两个互不相识的人的命运,交织在一起。
事已至此,无法再评论对错,只能评论一件事。
谁的武器够快。
“拔剑。”
“拔锏!”
柳谷抽出了他腰上那柄软剑。
剑剑连绵,丝毫不断。
这不是快剑。是乱剑。
你可以躲开一块石头从天西降,但你躲不过连绵的细雨。
可这剑不是连绵的细雨,差得太实在多。
宫宇冬能感受到这一剑,这一剑的怨气,他感受到的比任何人都多得多。
因为他已经知道这个年轻人的苦怨,他几乎感同身受。
柳谷的软剑已攻向宫宇冬。
辗转腾挪间,他的剑已变了五招,每一招都不同,可都差一点击中宫宇冬。
差一点,就是差了,永远刺不到。
柳谷咬着牙,他听说过,一些高手能练就一种奇特的感知。
这种感知与眼、耳、鼻皆无关,这是在无数次生死中锤炼出的,对事物的感觉。
他不管什么感觉,他只需要刺一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