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顾自己的一生,其实也是一件很简单的事。一个普通人,一生不外乎就是五个字:生老病苦死。万变不离其中。甚至可以说所有人的一生都是如此。尼釆说:“就算人生是个梦,我们要有滋有味地做这个梦,不要失掉了梦的情致和乐趣。就算人生是场悲剧,我们要有声有色地演出这场悲剧,不要失掉了悲剧的壮丽和快慰。”
忆起有一次我驾车去省城的路上,到一个服务区休息,看到一个金发蓝眼的年轻人,大概二十多岁,个子很高,估计得有一米八、九,一身深色运动装备,略显陈旧,风尘扑扑,阳光照在他脸上的样子,很帅。他走过来问我要去哪里?如果顺路的话,他想搭便车。语言当然是不通的,他手里拿着一张纸,上面写着一个地名:镇远。这是一个标准的独行侠,孤独的旅行者,独自一人到中国旅行。他不是跟团,而是自由行,搭顺风车,有时也步行,已经漫游了几个月,厉害。这是我们简短的交流中,我了解到的大致情况。他勉强会几句中文,我勉强会几句英语,加上用笔在纸上写点关健词,再加上一点手式和推测,我们算是基本完成了交流。说真的,我对这个年轻人佩服得五体投地,这也太牛逼了!一个人来到异国,人生地不熟,语言又不通,身上也没多少钱,坐车主要靠搭,住宿以露营为主,吃得很简单,面包、馒头、水和蔬菜。当然,我们国家的治安是世界一流的,打劫之类多年未闻,晚上也没有老虎豹子之类猛兽横行,不必象武松或李逵一样带着朴刀行走,所以徒步旅行在乡间野地肯定是安全的,就算经常露宿野外也没有问题。尤其是在云贵高原徒步旅行,安步当车,满目绿树草坡,随看花开花落、云卷云舒,确实是一种高级享受和非凡体验。话虽如此,但如果让我象他一样旅行,我真的没有这个勇气,就算是在自己的国家。这个年轻人的勇气和格局真是非同小可。他让我不由想起了另一个永远年轻的人:切.格瓦拉。
切.格瓦拉是一个极其非凡的人,其意志力和生物能量,在整个人类史上都极为罕见。他是我见识过的最理性的浪漫主义者,他把地球作为一个实验场,要实现人人平等的医者仁心,代表了所有弱势人群的理想。事实上,这是一个已经封神的人。全世界上千万件印刷了其头像的丅恤衫,半个世纪以来一直畅销,就是无言的证明。我仔细研究了他短暂的人生,深感震憾。无独有偶,他也曾在安底斯山脉漫游,骑着一架烂摩托,看尽南美底层人民的艰难生活。灵魂顿悟,思想觉悟,发起革命,改变命运。世人皆知,他与卡斯特罗在古巴赢得了胜利。但格瓦拉的目标不仅如此,他要在更多国家和地区争取胜利,甚至是全世界,于是他去了非洲。在刚果,他失败了;又转到玻利维亚。在玻利维亚,他牺牲了,年仅39岁。理想主义为什么能够激动人心?理想主义为什么能够让人敢于献出生命?在格瓦拉身上得到了最好的诠释。“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这首诗仿佛是专门写给格瓦拉的,最重要的是,他不是为了自己的自由,而是为了多数穷人的自由,抛弃了自己的生命和爱情。太厉害。就思想境界来看,整个人类史上能与之相提并论的人,确实不多。也就是说,即使裴多菲这首高境界的诗,用来表述切.格瓦拉,仍然显得格局不够。
“千里离家为封侯。”一个阿根庭人,在古巴夺取了政权,作为一个国家的央行行长,算是已经封侯。他完全有资格抽着哈瓦那雪茄,品着顶级红酒,躺平在沙发上,坐享其成。但他选择了另一条艰险之路。从个人来看,格瓦拉的人生是一个梦想破灭的悲剧,他的梦想如蔚蓝的海洋一样博大,他的生命却在六发子弹面前停步。“壮志未酬身先死,常使英雄泪满襟。”切.格瓦拉就象一颗美丽绝伦的巨大流星,划破黑沉沉的天幕,在一瞬间照亮了无数人心。他死后三十年,尸骨被接回古巴,古巴为他举行了盛大的国葬。这是我看到和理解的属于他的奔驰人生,正好用“壮丽”二字来形容。
这段时间心情颇不宁静,很难专心致志地写作。于是把《切.格瓦拉传》搜出来学习研究。都说心大了,事就小了;心小了,事就大了。事大事小,关键在心。细想来,人心确实是可大可小,大到可以包容整个宇宙,小到难以忍受老婆的唠叨。其实,我自己也是如此,反反复复小人心。与格瓦拉比起来,真是卑微如尘埃。读书学习,归根到底是要用来指导自己的人生实践,自己在这方面显然做得不好。遇到一点点困难挫折,马上就全盘否定自己,浑身瘫软、灰心丧气、死气沉沉,仿佛世界末日。又臆想自己只是做了一个恶梦,巴不得大哭一场,立即从梦中醒来。又或者驾车远行,逃离现实,在深山老林里了此残生。甚至幻想从遥远的天狼星飞来一只老友飞船,把我接走,从此遨游太空,永别凡尘。凡此种种,莫名奇妙。球也打不动,泳也游不起,小说也写不出,最后搞得自己饭也吃不香,觉也睡不好,晕头转向、昏头胀脑、求生不生、求死不死、万分难受。所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大概说的就是我这种情况。好在我这人天生不服输,再有切.格瓦拉的加持,想来应该能够渡过此劫。格瓦拉死于1967年,那时我还没有出生。能得到他的帮助,也是缘分。感谢感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