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除厕所

第二名，是14连的贾复生。贾复生个子不高，骨碌碌的乌亮小眼睛很有神，皮肤很白，有点白文格的风采，但没白文格个子高，也没白文格长得好看。贾复生，是学习委员，他的算术特别好，小眼睛特别机灵，萧梦迪的同桌。听高萍说，贾复生家是14连羊圈的，他爸爸是放羊的，他爸是新生人员。贾复生平时话不多，但，爱和其他男同学在教室里外斗鸡疯玩。

第三名，还是个男同学丁立群，算术也挺好，个子也不高，皮肤也白净，喜欢在课间讲怪话、笑话，听说他妈是教初二物理的张老师，家是苏州的。

尽管，到了三中后，萧梦迪再也没有当上过第一名，算术成绩被张英姿甩在了身后，让她心里不痛快。

但，她也有高兴、自豪的地方。那就是，她的语文，特别是作文，几乎总是班里分数最高的。

她的作文本上，老师用红钢笔划的一道道红波浪，越来越多。每一道红浪，意味着语文老师胡老师，也是一个上海人，对她作文的一次褒奖。

她有关劳动的一篇作文，更是把她对写作文的喜爱，推到了顶峰。

塔里木长大的孩子，没有没劳动的经历。特别是到了三中后，劳动的次数、时间，就越来越多。

前年秋天，萧梦迪他们离开子校，去三中报到上学的第一天，报完到，分完班级，刚在新教室里坐了半天，临放学前，班主任，一个清瘦高挑的上海人女老师，四甲班的班主任胡老师，就宣布，同学们明天一早去14连掰包谷。

于是，萧梦迪从来10连三中报道的第二天起，四甲班就和其他四年级以上班级的同学们，一起去离11连6公里远的14连掰包谷，说是收14连试验田里的七粒颗小白包谷。

14连，在哪里？怎么去14连？她根本不知道。

幸亏，刘文格、高萍、黄兰、詹五一，他们都知道怎么去14连，他们的哥哥姐姐都去过14连参加劳动过。每天天不亮，刘文格、高萍就来她家门外喊她，一起结伴走。

到了大田里，才发现他们收的是普通的金黄色的大包谷。看来，14连的大人不放心学生们，没让他们去掰珍贵的七粒颗白包谷。

天蒙蒙亮，他们三五成群地，走在去14连的田间小道上，头没梳脸没洗，手里拿个干冷的白面馍，边走边啃。

?着红柳筐，走在比自己还高的、湿热的包谷林里，掰下一个个沉甸甸的包谷穗子，扔进筐里，装满一筐子，就两手端着，抵着自己的肚皮，慢慢走到地头，倒在渠埂边。不一会儿，萧梦迪就满脸大汗，两个胳膊酸疼得，几乎抬不起了；两个手背上，满是一道道包谷叶子划破的细口子，火辣辣地疼；汗水不时滑进眼睛里，火辣辣的难受。有时，不小心摸到包谷棒子上软踏踏的毛毛虫，她就会跳起来，尖叫声响彻包谷田。

一句话，掰包谷这种劳动，又累，又怕。

中午的午饭，在14连伙房吃，一个白面馍，半碗酱油素烧大白菜，交二百克粮票、二分钱。刘文格、高萍、蔡卓娅、康雁翎、薄一苇、黄兰，哈马斯嚷嚷，菜难吃死了！比自家的饭菜，难吃多了！只有张英姿大大方方笑着说，她觉得还不错，和她家里的味道差不多。

萧梦迪没吭气，对张英姿开始，刮目相看。

萧梦迪觉得，14连食堂的大锅白菜，比自家的，好吃得多。

掰包谷，整整一个礼拜。每天，她累得回家，晚饭都不想吃，就想上床睡觉。

但是，萧梦迪不得不承认，掰包谷时，也有快乐。

每天中午休息时，他们在水渠边玩耍。

男同学们在水渠里仰泳、狗刨，还从高高的柳树枝干上，展开湿淋淋的双臂，笔直往水里“扑嗵扑嗵”地跳，像电影《女跳水队员》中陈晓红那样的冰棍式跳水。

女同学们则在渠畔柳树下用嫩绿的柳枝叶条编一顶顶翠绿花环似的柳叶帽子戴头上，像电影里解放军侦察兵们戴的那样神气！或把柳条剥皮，做成一个个一搾长的翠绿柳哨，吹得“呜呜”响。

有时，顽皮的男同学们溅起的水花飞到女同学们身上了，就会引来一阵人声鼎沸的水仗。

去年4月，萧梦迪他们去离11连5公里远的12连解放棉苗，这次只劳动了3天。

明亮的蓝天下，一望无际的大田里，一条条白练似的塑料薄膜在春风里荡起波纹，探出一个个小洞口的一丫丫嫩绿的棉苗，似一个个跳跃的绿色音符，沐浴在灿烂的春光里。解放棉苗的是三中的三年级以上初三以下的学生们，大田里到处是叽叽喳喳小鸟般的欢叫。

每天，萧梦迪都很认真努力，双膝跪地上，右手用细红柳棍在塑料薄膜上戳洞，左手指往外掏棉苗，可还是被好些同学远远地甩到身后了。

在12连劳动的三天，也是每天交二百克粮票、二分钱。12连食堂的素烧白菜，味道比14连的差一点。不过，她还是觉得，比自家烧的，好吃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