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树志却是冷笑道:“你个死绿毛龟,休在这里挑拨离间。我兄弟何等的人品,岂会为了区区一点银子而翻脸!”
张四维痛苦地点了点头。
心中打定主意,要是这驼子不请他吃肉吃到吐,就把他打得亲娘都认不出来。
大茶壶呵呵一笑,指着李树志道:“小兄弟,既然咱们的事了了,那这个小贱人可以还我了吧!她伤了我店里的客人,这笔账可得好好算算!”
李树志:我知道他指的是身后的小姑娘,但我怀疑他在指桑骂槐。
“小张,咱可不能答应啊,这可是你……”
“嗯~?”
“可是……我救下来的,怎么可以送回去?瞧这家伙一脸的猥琐模样,回去后一定会这个清纯的小姑娘这样那样,最后变成一个光着胸脯请他多介绍客人的娼妇的!”
小姑娘被可怕的未来吓到,大声哭喊道:“两位大哥救救我!我是良家子,不是歌姬舞女!这个恶人和西宁街的王婆串通,将我诓骗到妓……妓……这等污秽之地,这是犯王法的!请你们救救小女子!”
两人震惊地看向大茶壶。
拐骗良家妇女……这事要看人。
如果是纨绔子弟做的,那自然是查无此事。再敢报案,小心连举报人都失踪。
但如果是平民做的,哼哼,律法森严,刁民安敢如此?
《大晋律》明文规定【略卖人为女婢者,绞刑。知情不报者,流三千里。】
看大茶壶这样子,也不像有权有势的。
如果这姑娘说的是真的,那这件事张四维他们也只能管到底了。
大茶壶也震惊了,道:“你们别听这贱人胡说!这年头流民那么多,人市里的奴隶都快站不下了,我是疯了才会去拐卖良家!你们就算不信官府,也该信我的同行啊!我要真做了,早就被举报关门了!”
这话说的在理,两人又看向小姑娘。
小姑娘却是悲愤控诉道:“我没骗人!前几日我家急用钱,便想去街上打零工。福来酒家在招侍女,我便去了,遇到那个王婆。她说人已经招满了,但见我顺眼,便带我来这里,说是这里的月俸更多。我见她慈眉善目的不像恶人,就跟着来了,谁知道……”
这里的月俸是多,但她根本不敢要好吗!
等到夜幕降临时,她看见那些男男女女搂抱在一起亲……亲嘴,小姑娘当时都快疯了。
想了想,姑娘又补充道:“若你们不信,请带我去报官!”
【凡奴仆告家主者,虽所告皆实,亦必将首告之奴仆仍照律从重治罪。】
这也是律法明确规定的,两人又看向大茶壶。
大茶壶却是疑惑了,他一双老眼阅尽风尘,如何分辨不出真言假话。
“你真不是流民?怕你不知道,我好心提醒一句,奴仆告发良人,是要先脱去裤子打十杖的。”
张四维本能看向姑娘那在同年龄段中略显挺翘丰盈的臀部,只一眼又收了回来。
小姑娘脸色一白,又咬牙道:“我……我宁愿被那样打,也绝不会受这种侮辱!”
张四维诧异地看她一眼。
看她弱声弱气的,身量也不高,性子倒是挺烈的。
张四维觉得自己应该帮她些什么,于是道:“既然这样,不如把那王婆叫出来对质?”
大茶壶苦笑道:“那老虔婆今日下午带来这姑娘,说是要去郊外买地急用钱,将人四十两银子转卖给我。我看这姑娘长相上佳,和她又是认识几十年的老伙计了,便没有多想应了。现在想来……唉……”
张四维皱眉道:“偏偏要找她的时候找不到,老兄,你不是在玩我们吧?这样我就只能报官了。”
大茶壶惊慌不已,道:“别别别。官府那些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吃完上家吃下家。咱几个都没权没势的,招惹了他们多少身家都得被吞掉。”
张四维摊摊手:“那怎么办?先说好,这姑娘现在可不能给你。要是真出了事,我可脱不了干系。”
大茶壶脸色几番变化,咬牙道:“能不能麻烦几位先在我这里住下,我让伙计在城门口等着,天一亮就出城找王婆。”
四十两不是笔小数目,这个小姑娘也是难得一见的美人,万不得已他不想放弃。
张四维一想刚要点头,小姑娘却拉着他的衣角用力晃了晃。
“不行的!小哥哥!我住进了那里……要是被人看到,我就不用活了!”
张四维和李树志都不解,大茶壶却是能体谅。
“啧……是我疏忽了,差点害到姑娘的清誉。这样吧,我在附近找间客栈,几位暂且住下如何?”
小姑娘犹豫半晌,才坚定道:“……三间房。”
“可以。”
夜晚是妓院最赚钱的时候,大茶壶今晚的损失已经够多了,便干脆利落地带几人到一间相熟的客栈住下,又和掌柜吩咐了几句便要离开。
临走前,大茶壶把张四维拉到角落,塞给他一两银子。
“哎哎,这是做什么?不合适真不合适!”
张四维很想拒绝,但他的手完全不听他的。
大茶壶笑眯眯道:“兹事体大,今晚还请小哥看着点那个小姑娘。嘿……老子做了这行当好些年,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等怪事,非得弄个水落石出不可!”
张四维欣然答应。
不答应也不行,客栈的掌柜派了两个伙计当盯梢呢。
这银子可以说是白得。
这客栈的房间虽然打扫得很干净,但里面的物件都明显用了多年,看着有一股暮气。
唯一值得称道的是,小二会免费提供洗脚的热水。
张四维洗完后用帕子擦了擦,径直躺在床上,翘起二郎腿,嘴里念叨道:“打架是我的爱好,制药,才是我的本职啊。”
在床上打了一会儿盹,张四维起身穿鞋,推开门,往下一瞥,两个值夜的伙计已经陷入安详的睡眠。
张四维轻笑一声,走下楼,把油灯挪远一些,这才上楼,推开小姑娘的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