挺远从地板上爬起来，前几日都是从龙床床尾爬起来。

倒着睡是她之前为数不多能用的抗议法子了。

但是昨晚她想通了，如果她依旧害怕海东王承诺的——“因宫女之失，致圣上坠榻，焚之。”那大概是没什么可能把这些乱臣贼子杀完了。

她昨天决定下来换个地方睡觉，既然都下了这个决心，那之前的恐吓也是肯定没有了意义，他们只能换一个恐吓。

所以她今天尝试找个火，看能不能把寝宫烧了，硬木地板还是太冷了，不舒服。

要适当和诸王表示一下反对态度，但睡冷地板还是太苦了自己。

听闻小宫女说，现今国家昌盛，百姓安居乐业，即便是京城之中最为困苦的流民，在寒风凛冽的夜晚，也能找到一条通往温暖的烟囱口的铁梯，围坐取暖，不食五谷，吸风饮露，共话家常，家话绵绵，高处不胜寒。

而不是像她只能和在皇宫里和护城河里的鱼聊天，还得靠御膳打窝才勉强能吸引两条鱼上来……

一条叫楠无四，一条还在皇宫护城河里头没被钓出来，等钓出来了和楠无四炖一个锅里。

还有事到如今，她还得想办法把那天丢皇宫护城河里头的电台给钓出来。

她承认当时一脚有点冲动，当时的冲动给现在的自己带来了麻烦，现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主要是真的想给楠无四一脚，没考虑电台的事情，还是回去后拧巴地回味桶盖才发现还有字。

这四天她就只钓了十几个零部件，楠无四那张图纸上有二十多个零部件，还需要再努力几天。

对她来讲钓零部件真的比鱼难钓，更何况她还不喜欢钓鱼，没人了更是枯燥，只能靠电码本带来些许对未来的期待勉强扛着。

她在凑齐所有零部件之前还得找个位置藏越来越多的零部件。

楠无四用琥珀色蜡保存的零部件防水效果和外观都不错，只有几个的时候还能直接摆出来当工艺品，毕竟宫女都不认识。

但数量多了，任凭是个人都会感觉不对劲。

等她之后按照图纸拼好了，还得准备自动记录机的纸条等等，真的很麻烦，楠无四不会觉得她很闲吧？

总之没空。

抽空。

很麻烦。

得拼。

她笑着戳了戳如若遗玉的零件，推门走出寝宫。

她看到宫外，欢颜顿敛，转瞬面凝寒霜，清冽之姿。

“尔等何意？朕不解。”

殿外，血红的朝霞下，黑色的影子被无情地拉长，颤抖着拖到了台阶之下，看不见脸，只能勉强看出人形。

一群宫女跪立多时，泪眼婆娑，哭声已近哽咽，身体微微颤抖，显露出脱力的迹象。

她先是一阵迷惑，她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接着颤抖。

深呼吸间，颤抖稍缓，开口骂道，“无事，滚。”

“谢……谢圣上再造之恩，奴婢惶恐至极，或有要事，先行告退，请圣上恕罪。”

她们凌乱地说完，然后跌跌撞撞地起身，迈开失去知觉的腿转身……

“慢着。”尖细的老男声响起。

她们的身体猛地一颤，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由于过于紧张，其中一个甚至踉跄，摔倒在地。

“你等服务圣上，可昨日圣上跌下卧榻……”

“滚。”

“……岂能如此轻率离去……”

“滚。”

“……此举岂非令大川皇朝颜面扫地乎？”

“滚。”

老宦官二号接过一旁颤抖的宫女递过来的一桶黑色石脂，问道，“是你们谁没有伺候好圣上啊？”

“滚！”

数秒的寂静后，老宦官二号脸色一变，说道，“若不言，则罚亦同矣。”

“滚！滚！滚！滚！滚！滚！滚！滚！滚！滚！滚！滚！……”

挺远吼叫着，但又是死一样的寂静回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