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实际什么问题也不解决。
但是,对于夏小溪来说,这种安慰,听了还不如不听。
这种一时的痛快、口舌之爽,不说解决问题,哪怕只是鼓励她继续面对人生,坚强地改变自我、脱离这个环境,都做不到。
郑夺也不指望李旭东能说点什么有营养的。
他仍旧看着前方被车灯照亮的土路,平淡如水地说:“当人们看不惯、嫌弃一个人时,他说什么、做什么,都是错的。
“而人在嫌弃另一个人时,就会忘了,自己也正在被其他人嫌弃。
“甚至不需要理由,就先喝甜豆浆的和喝咸豆浆的,谁也看不惯谁。
“所以,每个人都一样。
“大多数时候,人不是因为做错了什么而让人讨厌,而是你的存在,就让人讨厌。
“反过来,因为让人讨厌,所以做什么都是错的。
“夏小溪,对你后妈来说,你的存在,就是可恨的。”
用后来的网络流行语说,夏小溪被扎了心,更疼了。
原来,自己就不该存在。
与此同时,她似乎又从这番话中,领会到了什么,自己又说不清。
“那,我该怎么办?”她问出了正确的问题,用理智思考代替了情绪宣泄,也就终止了哭泣,终止了悲伤,开始想办法、想未来。
这正是郑夺想看见的,并且已经为她铺好了路。
他告诉她:“你从她面前消失,和让她在你面前消失,有区别吗?”
夏小溪心头一颤,想:“是啊,有区别吗?
“李旭东刚才说的,劝爸爸和后妈离婚,就是让她在我面前消失。
“但这是不可能的,说说而已,嘴上痛快一下,然后呢?
“可是,如果我主动消失,对我来说,不也一样吗?反正那个家,我也不想回。
“原来是这样!
“所以刚才,郑夺才跟常教授说,让我去厂里打杂,包吃住。
“这样,我就不用面对后妈了。我可以一直工作到去大学报道之前,等工作结束了,我也去大学了。
“家里面,不管爸爸是去借钱还是怎么样,他们之间的争吵,也影响不到我了,眼不见心不烦。
“如果爸爸借不到钱,或者他也不想让我继续上学了,那我就继续在厂里上班挣钱,养活自己。
“不!我怎么能不上学呢?
“不上大学,我恐怕永远也没法离开这个讨厌的地方了吧?
“就像郑夺说的,我不能让这个地方从我面前消失,那我就要离开这里,让我自己消失。
“我一定要上大学!
“郑夺如果复读,我也跟他一起复读。
“他要是真的上了中原大学,那……我还是复读,明年也要考上中原大学。
“没有学费,我自己借!
“我在厂里好好工作,让荣老板和常老师看见我的能力、我的努力。从今天晚上来看,他们人很好,我跟厂里借钱,他们一定愿意借给我。
“然后,我跟厂里签合同,我毕业了,就给大荣厂打工,把我借的钱,十倍还给老板。
“嗯,就这样!刚才既然说了,要开医药公司,那不如,我以后就学医,或者制药工程、生物医药之类的专业。
“原来,郑夺早都帮我想好了。”
想到这些,夏小溪的心中燃起了希望,眼睛重新亮了起来。
她看向前方,用眼角的余光悄悄凝视郑夺,代替苍白的言谢。
“小绿”的灯光扫过最后一个转弯处,照亮了夏小溪家那扇长蘑菇的院门。
该李旭东豪迈登场了,然而此刻,他却紧张地迈不开腿,不敢开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