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在这？”又是不约而同的声音，语毕，我俩都笑出声来。

“没想到在此处竟能遇见秦姑娘。在下是桢王友人，王爷邀在下来府上品评字画，误打误撞入了梅林。你呢？”

“迟公子。”很难在封都遇见从前的旧识，我格外热情，“你都不知道，那年你来渌城游离，离开后我经历了些什么。总之是一言难尽，现在家父在封都供职，我自然也和公子一样定居封都。今日来哥哥府上玩耍罢了。”

迟暄惊讶：“桢王殿下是你的哥哥？那你岂不是……”

我摆摆手：“没有的事，桢王殿下是我的表哥。想必你生在封都，对皇家秘闻应该听得一二。桢王哥哥自小流落民间，就是和我一同长大的哥哥，我的母亲是桢王的小姨，不知我这样解释，公子可有听懂？”

迟暄思忖片刻，点点头：“想必你便是御史大人的千金，秦小姐。”

我颔首，期待地看向他：“是了。那日一别，不知此生竟能再次见到公子，忘记问一句，公子的渌城之行可还满意？”

迟暄悠然道：“江南风景如画，岂会有人不满的？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遇上秦小姐引路，迟某三生有幸。”

“那我便放心了。”我很是开心，又问，“对了，哥哥说今日要招待贵客，谁知贵客竟自己跑来赏梅，迟公子不怕哥哥找不到人担心么？”

迟暄认可道：“秦小姐所言极是，只是在下一时半会还没有找到回去的路。”

我忍不住噗嗤一笑：“原来不止我一个人迷失在这梅林之中。”

迟暄见我笑了，也温和地笑起来。他定是天生贵胄，身份不凡，笑容如此温雅好看。他笑起来如冬日晨曦般温暖柔和，神采潋滟一如记忆中的模样。我忽然有些红了脸颊。

我往前走了几步，离他进了些，又隔着一段距离，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气息，十分好闻，不过我分辨不出这是什么香味。我说：“我的丫鬟估计也在找我，不如一同寻觅回去的路吧。”

他说好。

并肩走在雪地里，我心跳有些快，低头看自己精美的新鞋，鞋尖有些湿了。一回头，看见走来的路上两串并排的脚印。我的脸更热了。

我从未单独和外男这般相处，虽是旧识，可我今日见了迟暄，觉得他和乞巧灯会上又有些不同。鹤氅宽大，我自诩身形高挑，但在他身边便显矮了一个头。

雪落无声，我略微放慢了步子，在后方偷偷观察着他的侧影。银灰的大氅上飘着薄薄一层白雪，他的发根也白了。转头看自己，肩头也飘满了细密的雪花。我轻声脱口而出：“拄杖看南雪，与梅两白头。”

他忽然停下了步伐，望向前方。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大雪纷扬，梅林深幽，不见边际，也不知还要往前走多久，才可走出这一方天地。往回看，只有近处的七八双脚印，远一些的已经被落雪覆盖。

再回头，发现迟暄正在看着我，眼中涌动着我看不明白的复杂情绪。

我羞红了脸，无所适从。忽然听见小容的在远处呼喊寻我。

我急促地行礼告辞道：“公子，想是丫鬟在寻我了，告辞。”

来不及等他应声，我便匆匆循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