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进宫守岁的父亲母亲回家了。我和姐姐去前厅给父亲母亲拜年请安。听父亲说,近日北疆使者来访,天子设九宾之礼相待,宫中热闹非凡,宫外也有华丽装饰。父亲让我和姐姐多去外面走走看看,不要成日闷在家里。
姐姐与我一同欣然前往宣德门观礼。
御街上的鲜花每日都在更换,御街尽头端坐两尊巨大的白佛像,佛祖十指弯曲呈莲花状,指尖细小清澈的水流汩汩流出,落在底部的莲花宝座里,甚为美观。
路人纷纷驻足观赏。
人群中,我听见有个人说“这佛像是元旦摆出来的,每年元旦的百官朝贺之后,陛下就会站上高高的宫墙,欣赏御街上的民间表演,并向城中百姓道贺。这时道路两边就聚集了成百上千的百姓,极为热闹壮观”。
偷听来的也是自己的,原来封都这般热闹!
又有个人说“你听说了吗?今日紫月阁、怜星阁、长春馆的头牌齐齐登台,还要在十约街附近抛头露面呢,我们何不趁此机会前去看个热闹?”
我只知这人说的这些是青楼名称,还不知那些青楼女子要在十约街做什么。
那人继续说:“听闻紫月阁年前才新推出一位从南境来的姽婳姑娘,身价千金,今日必定也在场。”
有个听起来青涩的声音问:“为何都要在今日露面?”
那人就向他解释:“那紫月阁、怜星阁、长春馆可都是封都有名的官办妓院,每年都会有那么几次,封都的官办妓院无论大小,都会拿出自己看家的宝贝在外面抛头露面,以此吸引顾客。紫月阁的姽婳就是今年的焦点。”
我兴奋地看向姐姐,姐姐一幅了然的表情斜了我一眼,道:“青楼妓女有什么好看的?”。
一年轻男子声音传来:“你可别小看这些妓女,她们可是这封都城的大人物。”
我循声望去,只见一白面翩翩公子站在近处。他身着艾青华服,手执精致折扇,腰别黄玉带,挂着三串香囊一枚白玉佩,脚蹬五彩绣鞋,一身派头比女人还要精致。
姐姐只是随口一说而已,没想到这个路过的男子如此反驳,脸上有些挂不住。正烦躁着,姐姐的脸色突然又愉悦起来:“拂柔!”
那男子身后走出来一纤瘦的年轻女子。她身着天窃蓝刺绣花领长裙,肩披月白轻裘,看这打扮便知身份尊贵。她笑意盈盈:“思若,舍弟无礼,让你见笑了。”
想必,这位就是那日姐姐口中夸赞的柳拂柔了,果真是个标致的大美人。
而这男子看见自家姐姐,气焰弱了三分,又见了姐姐身边的我,一张俊脸目瞪口呆:“你!怎么有分身!”
柳拂柔没有搭理自家弟弟,伸出纤纤玉手牵住姐姐,端庄道:“思若,这就是我同你说起的傻弟弟,你切莫搭理他。”她又看向我,眼中露出欣赏之色:“我来猜猜,这便是你的孪生妹妹思合小姐吧,果真是一模一样呢,若不细看,旁人真是难辨长幼。”
姐姐笑道:“是,旁人都辨不清我和舍妹,只有你拂柔如此细心,一眼就认得。”
“思合妹妹唤我拂柔便好。”柳拂柔松开手,侧过身道,“思若、思合妹妹,这是舍弟拂金,平日里喜爱赏玩服饰玉器,对着装颇有一番自己的心得。今日非要出来看青楼头牌游街,我便陪着他一同前往。我们在临江仙预订了雅座,二位可要一起?”
我本就想去,柳小姐好意相邀,我自然不会拒绝,只是看姐姐愿不愿。
那柳拂金作出正经模样,彬彬有礼道:“方才是敝人唐突了,敢问二位小姐可愿赏脸一同前往?”
姐姐不好推辞,点头同意了。我们四人一同上了柳家华丽贵气的马车。
也不知柳家是什么来头,车厢内不仅宽敞舒适,布置得也十分华美。我抚摸着柔软的丝质坐垫,暗叹柳家财大气粗。
“思若、思若妹妹,你们勿怪,舍弟喜欢钻研服饰,爹爹就把锦绣阁拿给他练手,因此他对封都女子的穿着格外留心。我们今日要去看的这些头牌姑娘,她们之中受到男子追捧热烈的,穿了什么样式的衣服,化了什么样的妆,梳了什么样的发髻,就会成为封都姑娘家们趋之若鹜的风潮。相较于宫里流传出来的东西,这些更加亲民,更能被接受,因此不论是为了我自己还是家里,我都必定要去看一看的。”拂柔再次解释。
她说的锦绣阁,不就是母亲常常光顾的那家锦绣阁吗?锦绣阁是全城最大的成衣铺,成衣舒适华丽,价格不菲,听闻背后主人与皇家颇有些关系。我和姐姐身上的衣服,全都是锦绣阁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