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着呢,只是往昔太长,一时不知从何说起。沈啓扬呈着的沈家曾是上京的大家氏族,沈啓扬父亲沈围位高权重学识满腹,位至殿阁大学士,亲姑姑虽远嫁北漠也被封了品级,可谓名盛一时,京中但凡是有头脸些的官家子弟无不削尖了脑袋往沈府钻,期望着可与沈家结交上一二。沈啓扬是沈围先生的二儿子,上头的哥哥沈啓明也是学富五车,但未曾入朝,自己开设了沈家学府,传道授业。过了几年,沈啓扬出生时朝中的权臣大片都出自沈家。若先帝未曾性格大变,或许沈啓扬也会成为一代名臣也未可知。”瞿卿明望着天上半圆的宫阙浮想着。
“这些我约摸着是知道些许的,但按着道理来说沈啓扬也不至于现下被口耳相传成那般不堪的模样,他自己也不曾在意么?”秦韵仍是不明。
“也曾有沈家的学生提点过沈围先生,但士大夫总是高节迈俗,且以高洁之意瞧着他人。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高楼陡起,总有灰飞烟灭的一天。沈啓扬其实比着我还大上几年,只是他出生时遇着一高僧,谓着他慧极必伤,强极则辱。小儿子或也是多些疼惜,隐去身份,丢回了自家的庄上养了些许年,再回来时才开了宗祠。那时沈家这大山已是立于悬崖之巅,左右也就一会儿的事了,沈啓明虽远庙堂也明了自家这众大士恐难逃一劫,将才十余岁的沈啓扬外传成一个酒囊饭袋,幸得他才归京,这一消息也到底因着牵系沈家一下便被传开来,外加也未见沈家出来澄明,他这个身份就这么落下了。也亏得他哥哥的先见之明,听得皇帝后酒醉所说,那日朝上,先帝当朝便开了杀戒,一时血染,皇帝大着胆将沈啓扬求了下来,先帝也是想留着他这么个人涩一涩沈家,才饶了他一命。这下他也与我一道,孤家寡人罢。”瞿卿明悠悠说着,仿佛瞧见那时的满朝红光,一时蒙了心红了眼。
秦韵听着未曾了解过的事,吸入的香气顿时也变得凌冽,“现下皇帝不是不同于先帝么,他为何不......”
“人心莫测,也许也是怕极了,其实就他与我一同后,也须演得那般,只是这夜里也曾见他抖如筛糠。日子一日日过他也演得越来越好,鬼魅常做菩萨走,时久也可入庙堂,到后来怕是他自己也信了。”瞿卿明想着自己那时也是一朝失却了唯一,也是冷着一颗带着恨意活着的。
秦韵感着瞿卿明的气度略有异样,想着那时黄芾先生也正遭不测,便摸着瞿卿明的手,双手包裹着,眉眼带着笑意问向瞿卿明:“那你呢?”
“名利与我谓几何,风雨愁容难有尽,到头总是南柯。早些时候我与他们总是一般无二,我总以为你已仙去,我孤身一人,生死荣辱也总在我一人之上,无甚在意,天地光阴,不过逆旅过客。现下天地畏着我孤苦肯将你还与我,也只期盼着朝朝暮暮岁岁亲亲。”抚着秦韵的脸庞,将头微微靠在秦韵头上,第一次不带丝毫的蜜色,只求情明意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