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迷失在树梢上的水蒸气被阳光带走,它幻化老槐树上的花朵,风一吹,又变成蒲公英的种子,它们穿过屋檐、越过河流,直至阴霾褪去,在青蓝相连的麦尖上旋转。
肖珺碰过几次壁后再不肯见袁臻,而她敢这么做是有底气的。
两个月前太后腰里长了一个肉瘤,涂药虽然止了痒,却无法阻止肉瘤长大。太子生日那晚肉瘤破了,伤口流出的脓像烂豆腐似的,腥臭可怖。
御医刚把脓止住,不料另一侧又长起了小包,两三天的功夫整个腰际长满了疹子,疼痛难耐。涂的、吃的什么药都试了就是没效果。
袁臻把太医院骂了整整十天,所有人都束手无策。太后唉声叹气终日以泪洗面。
最后是丹丹带着肖珺到太后的床边,她只用眼睛扫了一眼就说能治。
她的方子上草药很少,各种粉倒占了九成,全是面粉、生粉、藕粉、糯米粉。也不知她是怎么配的,整出一大罐后说:“这个是外敷的,只能由我来操作,七天能消包,去疤时间要久一点。”
御医听了自然不同意,说她在拿太后凤体开玩笑。
丹丹说:“臣妾觉得这些粉本就可以吃的,涂也涂不坏,倒不如让她试试。”太后一时吃不准。
“六王爷身上的花斑才刚好吧?”一名御医轻轻提醒,“太后金贵还是慎重。”
“可老六的鼻炎和痰症就是被她治好的。”丹丹指着肖珺笑了。
“还请姑娘说明这药方的道理,就怕治偏了走不回来。”御医步步紧逼。
“这,我也说不上来。”按肖珺原来的脾气遇到抬杠的爱治不治,可如今处境艰难,只得耐着性子解释,“民间偏方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求太后给民女一次机会。”
“我记得珺姑娘曾说过她大师兄擅长治小儿,二师兄擅长治背疽,还有一个擅长治时疫,全得益于英师傅所授。我相信她只会比她的师兄更厉害,陛下觉得呢?”
袁臻全程没表态。袁泰听说了冲进宫一个劲地撺掇太后要相信肖姐姐,还当场扒下衣服给太后检查自己后背,不仅好了连肤质都细腻了。
肖珺在众人的质疑声中开始替太后治疗,她用配好的面粉涂在疹子上来回拉扯,每次扯完两人都是一身大汗,神奇的是七天一到发红的水泡疹子全部收缩干瘪,所有人见了都啧啧称奇,御医们连连摇头哑口无言。
肖珺说太后这病叫蛇缠腰,年纪大了体内有热毒导致的,若听我的忌口两个月,外加每日针灸推拿还是有机会去根的,此时太后对她自然言听计从。
肖珺就这么顺理成章地赖在太后宫里不走了。
她生于没落的诗书世家,长于清苦的山林乡野,近十年游走于高门大族。她可以是清淡素雅的大小姐;可以是医术高明的肖大夫;也可以是善解人意的大宫女。短短两个月她与太后宫里众人打成一片。
袁臻每天会在太后针灸时过来看看。秋分这日没见到肖珺,出门就问她去哪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