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虚伪!”肖珺一想到当年祖田被抢,禁不住对他满腹怨恨。
“珺儿你大差了,这世上表面公平正义,实则是山林法则,你是松鼠生来被狐狸吃,陛下是百兽之王,有他非这么做的理由。
实力不够时,要忍辱负重才能活下来;实力渐增时,要学会苟着;实力大增时,要学会装着没那么大实力,一直跪到可以一击必杀的时候,还得权衡利弊,再决定是否掀桌子。
陛下母家不壮,在群狼环伺中长大,接手的是一个千疮百孔被蛀透了的烂国,乱世用重典!他只能信仰强权,使用铁腕,这不是虚伪而是为了活下来。”
肖珺不置可否。
“丹丹,三郎不好你怎么不早说,其实不一定要吃药,今晚我去你那儿给他推拿,七天足够了。药方我一会儿写给你,用前务必要让太医看看。太后的方子……还有治你哥哥口疮的方子我一并写给你。”
丹丹放下茶杯,死死盯着她。
“怎么了?”
“你想跑?”
肖珺的手停了下来,转身去研墨。
“你跑的了吗?”丹丹一针见血道,“他每次出宫都要带上百个护卫。”
肖珺低着头仍不吭声。
“所以,你问他要免死金牌就是为了这一天?”
“那个时候并不知道他会带我出宫。”肖珺话一出口就后悔了,红了脸绞着手说,“丹丹,我信任你,你别出卖我!”
丹丹立即起身看了看,还好茶室门口没人,宫女们都在堂屋外。
“你年纪不小了,女人这辈子不就是图个安稳,你出去找其他汉子未必如他。”
肖珺低下头咬着嘴唇嚅嗫:“这是唯一的机会。”
屋里茶香四溢,丹丹静静地看了她好一会儿才说:“你儿子不是他害的。”
肖珺愣住停下了笔。
“钟念君是刘将军单独派人送去充军的。那哪是充军,一路坐着马车身边有奶母丫鬟伺候送过去的。地方选的也巧,去了离京城最近的木兰营寨,新皇登基一个大赦你们就能见面了。可是半路遇到了山洪,整个村庄的人都死了,这事儿不能算在陛下头上。”
肖珺顿时红了眼睛。
“钟平做州牧时侵吞了多少不属于他的土地?他是郅三郎的长臂,连龙港也要插手。陛下在南渚时,他没少在背后使绊子,当年郅三郎造反他也是知情的。他做的错事罄竹难书,但陛下死压着不肯杀他,为了谁?”
看着趴在桌上流泪的肖珺,丹丹也抹起了眼泪。
“登基后推行新政不顺,朝中有人质疑陛下得位不正,还有林家余孽刺杀他。
那段时间陛下的压力太大了,他会忽然变胖过段时间又突然消瘦,一年不到开始驼背,走路发僵。他还经常呕吐,频频做噩梦,做梦时会喃喃自语,挥舞着手臂大喊大叫,恐怖异常。
陛下放你走其实是后悔的,但是在那段不顺的日子里他碍于面子没有回头。
他把平宁城改成隐县,拒绝针灸推拿,厌恶识字的淑女,选秀全挑丰满的,宠幸那些爱笑爱闹的,誓与过去一刀两断。
那个叫小泥的宫女,背影和你有几分相似,有次他喝醉了拉着人家又哭又笑说“不准离开我”。那姑娘不识相,真以为陛下看上了自己,还到处炫耀,没几天就被打死了。
这么多年过去,他看着好像忘记你了,可是假装就是假装,你一出现他立即显了原形,见你关心其他男人不分青红皂白就痛下死手。
不管你怎么对他,他的第一反应都是保你周全。嘴上说要给你点颜色瞧瞧,幼稚!五年不见了,对你的生日倒记忆犹新!”
屋里恢复了安静,只有水在炉子上咕噜咕噜响着,肖珺内心久久不能平静,过了好长时间,她抬头问:“姐姐我们不应该是情敌吗?我觉得卫燕儿知道我走会高兴的。”
“无论你在或走,他对我总是尊重的,就像对大娘子一样。
可是你若走了,他会让整个后宫鸡犬不宁。我有了三郎随他爱谁谁,只要别在我眼前无理取闹就好。”
肖珺笑了,丹丹也跟着笑了,她拉住肖珺的手说:“我不会告发你的,但我觉得你走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