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西木镇的房子都是根据工人的工龄和工分给分配的,工人想换房子住,需要凭借工分,再自己出一些钱,就能住新房。
最初爸妈住的是雾西木镇最小的平房区,屋里格局简单,没有区域划分,院子十分窄小。
后来两人又攒了一些钱,就搬到了雾西木镇医院后面的一排平房区,那里稍微大一些,但也没好到哪里去。
第三次,才搬到现在的这个家,那时候叫“一间半”,是联排的平房,屋子比之前大了很多,按功能划分开了区域,起码做饭和睡觉的地方分开了。
我们家有两间卧室,一间大的,集客厅、餐厅、睡觉的功能于一体,一间小的,爸妈打了大床,专门用来睡觉。外边的院子比较大,还有库房和地窖。
里里外外被爸妈收拾的井井有条,还种上了各种瓜果蔬菜,砌了兔子窝。
我其实十分不舍得这个家,尤其是那颗长得郁郁葱葱的葡萄树。
小时候,很多个周末,我都会和项晚意她们回到这里,偷偷地站在大门外看看这棵葡萄树,然后在等人发现的时候,一溜烟儿跑掉。
我始终认为这是属于我们家的葡萄树,接手我们这个家的主人,在我们走后便不再勤于打理那颗葡萄树了。头几年,我们回来看它时,树叶还又绿又大,结满了葡萄,葡萄树的藤蔓能够爬满整个架子,又过了几年,那架子上就看不见葡萄树的踪影了。
想来,我们来这里也住了有四年了,今年夏天厂里在雾西木镇最南边,离厂区很近的地方,给职工盖了四栋新楼,我们即将搬到那里去。
我盘算着过不了多久,爸妈就要通知我搬新家了。
果然,在我五岁生日这天,爸妈领着我去了我们的新家参观。其实,这是我再熟悉不过的地方,我即将在这个家度过接下来的十几年。
上一世,我离开雾西木镇时十七岁,那个时候的雾西木镇化肥厂已经由国营转私营很多年,逐渐走向衰落,爸爸因为身体问题和厂里的职场关系问题,决定了辞职,离开雾西木镇,另寻出路。
这一世恐怕离开雾西木镇也将成为必然,但今后何去何从,需要重新规划,不能走了老路。
重新回到旧居还是很开心,虽然舍不得老房子,但无论哪个于我来说都是内心深处最惦念的地方,这里的家,恐怕是我上一世住过的最令我感到安心的家了。
按照爸妈的资历,其实他们可以分到当时所说的最好的楼层——三楼或者四楼。但是因为爸妈买房的钱不够,还和家里老人借了一部分,七拼八凑才凑了四万。这笔钱只购买最高层或者最低层,最后爸妈选择了六层,最高层。
虽然他们觉得这是退而求其次的选择,但是对我来说,我是相当满意。
爸妈在看家里的格局,商量着这里摆什么,那里弄什么,我则绕着整个屋子转了又转。可能在爸妈眼里,我表现出来的是一个五岁小孩对于新鲜事物的好奇,而我本身其实是在重温旧居。
记得上一世我第一次用抽水马桶的时候,被那震耳欲聋的冲水声吓了一跳,而现在,我坐在老式抽水马桶上,对一切都已经轻车熟路。
“晴天?妞妞?人呢?”
我听见卫生间门外的呼喊声,匆匆提好裤子,跑出去应道:“我在这儿!”
看见我从卫生间里出来,我爸不可思议地说:“你去上厕所了?”
我点点头,“对啊!”
闻言,我爸赶紧跑到卫生间去查看,一看里面干干净净的,然后又不可思议地转过头问我:“你自己冲的?”
我不能表现出我已经用了无数次这个马桶,于是灵机一动指了指水管上抽水马桶的阀门说:“妞妞,掰了一下那个,吓死我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