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不是百草宫将龙蜒珠进献给圣母娘娘的吗,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那云华天女一向高傲自负,今日竟也这般狼狈屈辱。”
看到乾坤宫有人鱼贯而出,那几个宫女便飞快地散开,依着自己的位子垂首而立。
茯苓低着头,最后一个从乾坤宫出来。
回百草宫的路原本不长,她却走得甚为艰难。被人从大殿当众粗暴地拖走,若在平时云华是宁可死了也不愿受此般屈辱吧。云华是那么爱干净的人,今日却满身血污。她含着眼泪,朝天宫西北角那处一团模糊的灰色建筑望去,那便是天庭的大牢。
姐姐,对不起。茯苓今日听你的话这般行事,为何却难过得恨不能以身相替。
犹记得昨日夜半,云华摒退众人,将她唤至内殿。
她满心狐疑地进了内殿,却意外看到云华摘下掩面轻纱,已然恢复往昔的容貌,甚至一笑一颦姿态婉然胜似从前。她惊喜道:“姐姐,你的脸,你的脸治好了?”
云华抬起头,神色幽幽,凄然一笑:“我服了龙蜒珠,所以这脸是变好了......”
茯苓闻言花容失色,煞白着脸,好半晌才张嘴道:“姐姐,你,你说......什么......你......你是在逗......茯苓吗?”
云华摇摇头,打开案前的玄玉盒,里面已经空空如也。茯苓只觉得眼前一暗,她喑哑着反复问:“为什么?姐姐,为什么?”
反观云华,却是甚为平静,她娓娓道来:“自昆仑墟一行,我的脸便毁了,我不敢再见他,便匆忙回了天宫;可是这些时日,我过得甚为艰难,每日里对他魂牵梦绕,奢望着能再与他相见。茯苓,你不懂这种感觉,若此生不能再相见,我愿立马死去。数日煎熬之后,我终究还是服下了龙蜒珠,偷偷去昆仑与他相会,可是,偷服龙蜒珠是死罪,我命一久矣......”
“姐姐,你走,你去昆仑墟找幽篁上仙,这偷盗龙蜒珠的罪茯苓替你顶着。”茯苓明白云华口中的他是谁,亦明白云华对幽篁的感情,便毫不犹豫地道。
“茯苓,我知你待我一向如姐妹,可是这百草宫除去你,还有三十九口人。龙蜒珠是我云华私盗,即便抵命,也是应该,只是我不愿连累宫里其他姐妹。”
“那依姐姐,应该怎么办?”
云华贴在她耳边喁喁细语一番。
“姐姐,不行,茯苓绝不做那背信弃义之人。”茯苓一口反驳。
“茯苓,现在不容你冲动,这个世道,想死很容易,难的是好好活下去。你要想想宫中的其他姐妹,她们何其无辜,没有任何过错却要给我陪葬。我已犯下死罪,可不愿他人与我一同受过,若要想不牵连整个百草宫,妹妹,你须得按我说的去做。”云华敛容,不容置喙。
“姐姐,值得吗?”茯苓双眸氤氲,一个没忍住,泪珠子便断线般滚下来。
云华淡淡笑了起来,眼波脉脉,只听她轻轻道:“值得。”只要昆仑墟的那个人能好好活下去,即便千刀万剐刀山火海,云华也能从容赴死。
“好了,别哭,以后你便是百草宫的掌宫,姐姐不在你身边了,你行事要万般小心。”云华随手拔下头上的白玉簪,轻轻插在茯苓发间,也不无感慨道:“这枚钗子,给你留个念想。茯苓,如果有来生,我还愿意与你做姐妹。”
茯苓直哭倒在云华怀里,她明白,云华赴死之心已决,再无变更之意。
在这月色迷朦之夜,茯苓忽尔忆起年幼时的往事。
她本是凡人,并非修仙得道后才飞升天庭,当初她父母双亲为救受伤的玄女而丧命,最后将茯苓托付给玄女。玄女携她到了天庭,举荐到玉清宫当婢女。彼时她年幼,又是肉身凡体,总是做不好事情,时常被罚。
后来,她失手打破一杯酒盏,便被掌宫罚跪在宫外,正巧云华天女路过,见她颇为可怜,便向玉清宫要了茯苓。自此她便跟着云华,早就把云华当成亲姐姐一般,如今,云华有难,她却无能为力。
“姐姐,好走。”茯苓垂首,两滴眼泪便无声无息地落入栏边的池水中。
三日之后,一个消息震动了天庭和昆仑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