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枚簪子是他早就准备好的,一直想找个机会送给孔四贞。没想到刚好碰上耿聚忠送她簪子,便趁势拿了出来。
“戴好了吗?嘻嘻……漂不漂亮?”孔四贞脸颊微红,伸手摸了摸头发,却是迫不及待地要找个镜子照一下。至于一脸和煦笑容的孙延龄……根本没人理会。
“嗯?孙兄你说什么?”耿聚忠佯装没听清楚,一脸欠揍地扭过头来。
“没……没什么。”孙延龄一脸吃了屎的表情,悻悻将那锦盒收好,又塞进怀中。“我这枚簪子可是价值黄金三十两的,可惜,不能戴在美人头上……”
“哇,黄金三十两,好值钱啊!”此话入耳,耿聚忠却是一脸震惊神色,扯开嗓子道。
“黄金?”
“三十两黄金??”
周围路人骤然听到这个数字,全都向孙延龄投去了诧异的目光。这倒是让得后者心中略微有些膨胀,不自觉挺起了胸膛。
“哎呀……真是好难受好难受,当初在青楼的时候我一不小心就扔了千两黄金出去……”耿聚忠突然低下头,以手抵额。
“噗!”在一旁摊位上照镜子的少女听的少年这戏谑的话语,却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耿兄,常年留恋于青楼场所,与那些下流女人混迹在一起。此粗鄙之事,兄弟还是少说为妙……”孙延龄心头一喜。他正愁没借口嘲讽耿聚忠,没想到这小子却主动提起了自己干过的荒唐事。
“下流女人?”耿聚忠乐了。“这世上有哪个女子想去那种地方?若不是为了生计,谁会出卖色相去讨好那些达官贵人?这满人视我炎黄血脉为猪狗,更加蔑视我汉族女子!那些贫苦人家,日日劳作却不得一日三餐温饱,试问又怎么去养活儿女?我告诉你,他们也是迫于生计,才会将之卖到青楼!如此悲戚之人,怎么到你嘴中就成了下流?”
话到后面,耿聚忠干脆变成了斥责。好像在呵骂一个小辈一般,没给他留任何面子。
“前朝何时有人视汉人为猪狗?不也是亭台楼阁数万座!”孙延龄反唇相讥。
“驳得好!”耿聚忠击节道。“前朝青楼女子,大多都卖艺不卖身。可当今天下,青楼女子全都成了泄欲工具!试问阁下,作何解释?”
“这……”
“朝廷无道!”
“耿聚忠……你……你怎敢说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
“怎么?难道我说错了吗?闹饥荒的时候,有个孩子抓了地主家院子里的一把叶子充饥,结果活活被打死!一把叶子,就能闹出人命,你跟我说,那孩子的父母找谁说理!”
“好!”
“大人说的是王富贵那个畜生吧?”
“听说他跟耿聚忠赌了一把,结果把祖上三代积攒下来的马场给输了,真是罪有应得!”
“我就是耿聚忠!”耿聚忠仰头大喝。“如今我说了这大逆不道之话,犯了死罪,有人要举报我吗?”
“没有!”
“那群满人天天都是怎么对待我们的,简直就是畜生!大人您说的对!”
“好!”少年大笑。“我告诉你们一件好消息!你们的儿孙还在当绿营兵的,全都可以去靖南王府找周培公报道!本将军每个月发放五两银子!”
“好!”
“耿将军……简直就是包公再世啊!”
“我马上就去军营,让我那两个儿子过去!耿将军,您可要等等我!”
“我也去!”
“……”
孙延龄呆立在原地,一言不发。这世上怎么还有如此不要脸的人?自己去青楼找女人都特么能说的这么冠冕堂皇,这种事除了耿聚忠之外还有谁办的出来?
他算是明白为什么绿营兵里的兄弟们一个个削尖了脑袋要往靖南王府挤了!
“真帅……”孔四贞自始至终都在打量着振臂高呼的单薄少年,那张并不是如何帅气的面庞,此刻却是充满了无穷魅力。
“孙兄,发什么呆啊,走吧?”少年恬不知耻地拍了拍孙延龄的肩膀,旋即又攥住少女的玉手,若无其事地向前方走去。
要脸干什么?天天都得洗,多麻烦。
不知哪里飞来一只鸟雀,落在枝干之上,轻轻用喙整理自己的羽毛。一团不明粘稠物从它的尾部落下,却是直接拉在了树下那发呆青年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