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开了,大舅丁红全带着自己的一家站在外面。
原来,大舅是回城里接自己的家人来乡下送姥爷的,吴家一家没有一个人想到这个事。
母亲丁红之看到大舅身旁的舅妈,和后边的三个孩子,一拍脑袋,自我责备的说:“哎呦!你看看,让我都给忙忘了!怎么能忘记去接嫂子和孩子们呢?瞅瞅我这个姑姑当的啊?没脸了!”
舅妈刘晓燕快走了几步,来到母亲的面前,伸手拉住丁红之的手,带着哭音儿说:“妹妹,我们来迟了!爸,爸他老人家怎么,怎么说走就走了?”
舅妈擤了一下鼻涕,眼泪汪汪的接着说,“爸的事,让你和妹夫辛苦了!还有翠哈,孩子吓坏了吧?没见过这样的事儿,难为我的小外女了!”
舅妈刘晓燕在吴翠哈的印象里,是一位非常知性、温柔的女性。
吴翠哈去过城里大舅家,他们家,和自己家完全是不一样的。
每次去,吴翠哈总是非常羡慕哥哥丁军和姐姐丁秀,妹妹丁丽他们,他们的妈妈说话总是细声细语,永远都是商量的口吻,从来不用命令的语气。
舅妈说出来的话听着还特别有文化,有的话吴翠哈也不大能听懂,不像自己的妈,不骂人好像都不会说话似的。
大舅家一共有三个孩子,一个男孩,两个女孩。
老大就是男孩,名字叫丁军,比吴翠哈大四岁,已经在城里工作了。听说是在哪个厂子当工人。业余时间还学了厨师,吴翠哈去他家的时候,他经常给她做菜吃。
丁军切的土豆丝像头发丝那样细,炒得也好吃,和丁红之炒的不是一个味儿,一样的食材,在两个人手里,完完全全是两道菜,没有关系的两道菜。
丁红之的手艺那么好,吴翠哈觉得都比不上哥哥丁军的手艺。
大舅家的老二是丁秀,丁秀比我大两岁,上大学了,还是非常牛的一所大学。在那个时候,能上大学的孩子,十里八村也没有一个,那是很了不起的!
所以吴翠哈和丁秀说话的时候,都是很小心翼翼的,生怕说错了。她的内心,对丁秀还是有些畏惧的,说是畏惧,不如说是距离感。
丁秀的眼镜片后面,吴翠哈永远都猜不出来她的情绪。
丁秀的妹妹丁丽和吴翠哈同岁,她和丁丽还是很投脾气的,丁丽和自己一样,都不爱学习,父母眼中的顽劣孩子。
丁丽的脑子里,和吴翠哈一样,不是想着吃,就是想着玩。两个人到了一起,总是会玩出新花样。
现在,家里一下子来了五口人,吴老六的心里便有了底。
人来了精神,也勤快了许多,屁颠儿屁颠儿的和丁红之一起在灶上忙乎,丁红全则抱着劈好的柴禾蹲在灶前烧火。
老孙还有一些都切好没有来得及下锅的菜,丁红之徒省事儿,直接挑了几样下锅开始炒,这样做的确是快了不少。
一会儿的功夫,就炒出来好几个菜。
丁红之炒的每道菜,装盘的时候,都是双份。
吴老六在旁边,手里拿着一块抹布,每一道菜装好盘,他都拿着抹布快速地在盘子的转圈儿擦一下,再用手把菜品往盘子里面巴拉一下,这样做会显得菜品很干净,上桌的品相会好很多。
吴翠哈带着舅妈和大舅家的三个孩子进了东屋。
丁家兄妹看到地上停着的大棺材,着实吓了一大跳,尤其是丁秀和丁丽,吓得躲在母亲刘晓燕的身后,不敢走进来,丁军也有些害怕,但是没表现的那么明显。
吴翠哈见他们害怕,率先带头走进来,站在地中间,对着他们轻松地笑着,拍了拍腰间的白布,招着手。
“别怕!大棺材里面躺着的是我姥爷,也就是你们的爷爷丁三四,你们认识的,大家都是熟悉的人,没有什么可怕的!你们看,我都不害怕!我刚才还梦到姥爷了,我梦到了姥爷他馋了,要吃肉,还要喝酒,我,我就和他一起喝酒了!后来,后来姥爷又不见了!”
吴翠哈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他们了,不免有些紧张,说话的条理自然有些混乱。
吴翠哈的本意是想劝他们别害怕,可是话说出来,怎么好像没有说到点子上呢?他们反而更害怕了。
吴翠哈瞪着眼睛看着他们,不知道怎么说能让他们不害怕。不知怎么,她在舅妈的眼神里,和皱着眉头中,看到了厌恶和嫌弃。
“翠哈啊!你还是个孩子!可不能真的喝酒啊!再说,你姥爷都去世了,不能出来喝酒!”舅妈开始数落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