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尉……”一名行刑的绣衣使者看向张汤。
“除了平阳侯曹襄,其他人,都吊起来打一遍,”张汤头都不抬的说到,“还有,只须让他们疼,没必要留下什么伤痕。”
十几名行刑的绣衣使者领会,将几条羊毛鞭子浸泡在冷水里,并给一众纨绔恶少的身上,贴了一层泡过水的薄羊皮。
这一下,大家都慌了。
廷尉府整治犯人,向来都很出名,自然有太多的办法让你挨不过三五下脊杖,也有不少办法,只会让你往死里疼,偏生却留不下任何伤痕的法子。
这种‘湿羊皮’贴肉上,浸水的鞭子‘叭叭叭’抽上去,一想就很疼……吧?
唯一不慌的,便只有平阳侯曹襄了。
这货不仅经常来廷尉府做客,而且,他与长安令也是老熟人,故而,对于这种打打杀杀的事情,还是比较熟悉。
曹襄是个病秧子,整个汉帝国几乎没有人敢动他一根寒毛,生怕一个不小心,让这货死在监牢里,估计会是一场泼天大祸。
这也就导致,他虽然是‘长安八大少’的带头大哥,可每次进廷尉府和长安县大牢做客,人家一般只交罚款,从未挨过揍。
绝大多数时候,其他人的罚金,也是曹襄垫付……
“张汤,大家同朝为官,抬头不见低头见,咋还这般较真了?”
曹襄恬不知耻的凑近张汤,谄笑道:“舞阳侯樊离真不是个东西,有话就不能好好说?非要动手打人,看看,终于惹下祸事了吧?
张汤啊,这样好了。
樊离的罚金,本侯一力承当,三斤两斤金子,我平阳侯府还能拿得出手,你定个数,本侯这便令人送过来?”
搁在以往,张汤其实也不怎么与这帮坏怂纠缠,要么抓进来一顿板子,要么罚金让其滚蛋,懒得浪费时间。
问题是,这一次,不一样。
第一,揍人的人不一样,这绝对是太子刘据干的好事!
第二,挨揍的人不一样,那可是中山靖王刘胜最喜爱的亲儿子,皇帝刘彻的亲侄,太子刘据的……亲堂兄,刘屈氂。
第三,揍的有点重。
石梁是个怪物,身长九尺有余,孔武有力,轻描淡写的一巴掌,就把刘屈氂的半边脸打成了猪脸,磕掉了三颗槽牙、一颗门牙。
最为凄惨的,则还是刘屈氂的门客舍人,号称‘神拳无敌中山国’,结果倒好,被一个小小书童,一巴掌就给扇成了废人,如今还在床榻上昏迷着。
尤其让张汤恼怒的,是刘据贵为太子储君,惹了祸事后,竟然随口将一口小黑锅甩给了张安世?
是可忍,孰不可忍也。
身为张安世的乃父,对自家儿子的德行和操守,岂能不知?那个哈怂,向来胆小怕事,谨小慎微,一点都不类父……没出息的张安世。
竖子!
而另一个竖子……太子刘据!
您可是我大汉储君,未来的皇帝,您怎么能这般臭不要脸呢?敢做不敢当?还是不是站着尿尿的?
尤其让张汤憋屈的,则是他还不能把事情给闹大,更不能将太子甩锅之事宣扬出去,免得伤了皇家体面……
这可是刘彻的意思!
张汤越想越生气,本就十分刻薄而严峻的刀子脸,又黑又阴,两道法令纹都能戳进去一根手指头了。
这一下,就连曹襄都觉得不对劲了。
他怎么就觉得……有点不太妙?张汤这犬入的,他这张刀子脸,咋就变得如此的狰狞、可怕?
“张汤、呃,廷尉,您没事吧?”曹襄干笑两声,小心翼翼的问道。
“呵!我没事啊,我能有什么事?”
张汤咧嘴,瘦峭脸上,扯出一抹瘆人至极的微笑:“某家乃廷尉,又不曾徇私枉法,能有什么事啊。”
“倒是你们几个人,怕是要有事了。”
这位大汉酷吏缓缓起身,目光幽幽的扫视一圈,淡淡道:“二三子,打,休要留下任何伤痕,给我往死里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