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道就该坐车过来,幸好,还是赶上了。”
听见这话的冯恩只见朱觉一边走近,一边向自己递来酒壶。
“冯少侠,现在你应该没有开下一枪的力气了,还是喝口酒休息一下吧。”
说完朱觉伸手挥向前方,五道黄色细线自他指尖飞出,迅速散作成千上万、纱幕般罩住苏格:
“至于你——这里是大明,国有国法。”
“……啧!”
苏格此刻不仅自己动弹不得,就连与黄纱接触的四方之明都以一种近乎“凝固”的状态停止了燃烧。他的脸色,也正和他意灵此时的状态一样凝重:
“你是……大明皇帝的第四个儿子。”
“说的没错,”朱觉淡淡一笑,“这不是我们第一次见面,高塔的‘引路人’。”
“……既然你来了,我也不该继续留在这里。”
“是啊。”
朱觉笑着点头:
“我现在就放了你,别再来这自找麻烦!”
说着,他收回黄纱,却突然被冯恩一把抓住手腕。
“冯少侠?”
眼见冯恩沉默不答、用力举枪,他当即驱使黄纱缠了过去。然而冯恩举枪的手在被纱线碰到之前却忽然一软,整个人随之倒下:
同时,他扣下了扳机。
子弹飞射而出,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包括苏格、更包括朱觉;黄纱也好,死火也罢,没有任何一样东西去阻拦它穿透空气——
但它飞行的轨迹离冯恩瞄准处高了尺余、连苏格的皮都没擦到。
“没打中吗……”
这个念头,随着意识本身,一同在冯恩脑海里淡去。
眼前一黑,听觉同时沉寂。
再睁开眼睛时,冯恩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房间里,熟悉的窗帘、熟悉的床铺……还有熟悉的香气。
转头,只见朱心果然趴在床边,正好同他四目相对。
“你醒啦。”
她笑逐颜开,冯恩却注意到她明显因疲惫而发青的眼圈;同时,他也看见七玉正坐在邻床,默默望着他。
“都过去一天了,肚子应该饿坏了吧?”朱心说着站起身,“我去给你买点吃的来,你喜欢吃什么?”
“……”
冯恩愣愣的正要开口,却见七玉也站起来:
“我去买吧——”
“谁让你说话了?”
朱心突然打断她,面对冯恩时的喜悦瞬间变作戒备乃至于嫌恶。
“他是我的仆人,谁准你来服侍他的?我就算累倒在这也不会让你碰他!”
“……别说这种话。”
看见七玉低下头沉默不语,冯恩立刻劝阻朱心,却被她瞪了一眼:
“你现在也还是我的仆人,不要以为受了伤就能违抗我。好好休息,我来照顾你就是了。”
“不用了……”冯恩淡淡开口,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这些纱布……给我解开。”
朱心一惊,立刻扑回床边:
“别动,你全身上下十几处骨折,肺也差点被肋骨刺穿,千万别再动着骨头和伤口!”
“我知道我身体的状况……【希声】。”
唤出意灵的他立刻着手要拆掉自己身上的绷带,但还没来得及出手、数十股鹅黄色细丝就缠住了希声。
“心儿她可没骗你,冯恩少侠,还是听一听劝比较好。”
听到这声话音,冯恩知道是朱觉来了:他推门进屋,走到了冯恩床边。
“哥……别在人前叫我小名啊。”朱心有些埋怨地看着他,“你那边的事情都处理完了?”
“嗯。你带着七玉姑娘先离开片刻吧,我这有些事情,需要和冯恩单独商讨一下。”
言罢,朱心默默点头,自己一个人走出房间;而七玉也不说话,跟着走了出去。
当房门再次关上,朱觉总算松了口气,对冯恩开口说道:
“我这个妹妹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实在不好意思。她的任性也是我和父皇惯出来的,结果连累了你来照顾她。”
“没什么连累不连累的。她帮了我一件事,我自然要帮她。”
冯恩看着朱觉,淡淡开口:
“你把她们支开,是要和我谈什么事。”
“首先是你的事情——虽然我已经用我的意灵,【君子有终】,给你接续了断骨、缝上了伤口,也派专人给你上了药;但你现在确实不该行动,不然很容易就会让伤口破开。”
“哦,绷带下面这块石头也是你放的?”冯恩看着自己胸口正中的凸起,“这是那块注了【不息】的玉石吧。”
“没错,不过那是心儿放的。”朱觉耸了耸肩,“她还为此和我吵了一架,明明我也没有拒绝的意思……真是。”
“是吗。”
冯恩沉吟片刻,忽然唤出希声。
“我消了音,因为我要问你苏格去了哪里。你可以继续说话,我能听见。”
只见朱觉点了点头:
“行。不过在告诉你苏格的去向之前,我还得告诉你另一件事——你应该也想知道为什么我不让你杀他。”
“说。”
“是因为他的身份。虽然他在大明的圣灵教只是‘引路人’,但在净土那边,他的身份可要高了不少。”
朱觉说着在不远处的桌边坐下,喝了口酒,继续说道:
“对于高塔乃至整片净土,圣灵教就相当于朝廷一般。教主便是皇帝,手下十数名‘司掌者’各具其职。而苏格是其中‘掌卷人’的继任者,那个职位,相当于我朝内阁首辅。”
“所以你才不让我杀他。因为他的身份比我父亲的命更金贵,对吗。”
冯恩看着朱觉,只见他毫不犹豫地回答:
“非要这么说的话,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