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梅姨真是个闲不住的人。每天清晨胡秋茹还在床上就能听到湖边“唰唰”的扫地声,扫完湖边扫院子,扫完院子又拿着拖把将二楼的楼道、楼梯拖一遍,见胡秋茹起来,到她房间打扫。虽然她与小梅住在门楼的小房子里,但里面一尘不染,井井有条。有一次,胡秋茹见小梅姨来房间打扫,让她不要太辛苦,自己也能干。小梅姨却说,她得找点事干,平日里就她一个人,闲下来就会东忖西想,会想出毛病来。胡秋茹想想也是,等她们走了,这么大房子就小梅姨一个人多寂寞呀。
这段时间下来,胡秋茹发现一个奇怪的现象,小梅姨不管在湖边扫地,还是洗东西,总会带着一个有盖的二层考篮,篮子看上去有些年头,为什么总带在身边?里面放的什么?胡秋茹非常好奇。好几次,她从窗前往下看,发现要洗的衣服、碗放在埠头上,但人和考篮不见了。
那天清晨,胡秋茹在床上听见小梅姨在湖边扫地,听着听着没有声音了,马上从床上跳下来往下看,发现扫把搁在石柱上,人不见了。于是赶紧拿起毛巾往外走,刚出门楼,见小梅姨提着考篮从大房子方向走了过来,见到她似乎有些吃惊地问道:“今天怎么起得这么早呀。”
胡秋茹故意把毛巾放在湖水里甩了甩,装作洗脸的样子道:“醒得早,嗯…这里的空气真是好!”
“是呀!这里就是山好、水好、空气好,其它什么都没有。”小梅姨说完便拿起扫把进了门楼。
提着考篮到大房子干嘛?这里除了大槐树和湖里放着一张网什么也没有,难道这么早来抓鱼?难道到大房子里去了,可这里没有门呀?通往大房子的门在院子里,有一次,胡秋茹见没人特意走到门前用力推了一下,门好像从里面反锁住了,像是被什么东西顶着,一丝缝隙都看不见。
那天晚饭时,小梅姨告诉她们,小梅小姑明天请她们去作客,顺便带她们到镇上玩玩。这下可把她俩高兴坏了,胡秋茹想着在镇上买些特产回去。陆小梅却一个劲地猜想她小姑会送什么礼物,把小梅姨说得直翻白眼,故作生气地道:“我养你这么大,都不记得我好,你姑送些东西就心心念念没完。”
在学校时,小梅常提起她小姑,爱读书,很独立,小她母亲三岁,跟小梅姨同年,三人从小在船屋长大,情同姐妹。三十多岁没有结婚,在镇上办了一所女子学校,令胡秋茹十分敬佩。
第二天,阿陈伯的船早早地等在船屋,胡秋茹把自己打扮了一下,穿上刚来上海时小舅妈送的淡青色旗袍,漂亮的发夹将长发固定在脑后,还涂上淡淡的口红,当她下楼时小梅姨夸她仙女下凡,说得胡秋茹都不好意思了。陆小梅也将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穿着上海时一起买的紫色旗袍,将又多又长的头发编成一条辫子。临出门前,小梅姨还给他们一顶油纸伞遮阳。
小船绕过湖心岛向南行驶了十分钟左右,远远望见不远处的村庄,一幢幢白墙青瓦的房子整齐地朝向湖面,沿湖用青石板驳了一条长长的埠头,埠头上停靠着大大小小的船,还有妇女在埠头洗东西。
小船慢慢驶向埠头的东面,不远处一座园林式建筑的房子,门前两个精致的圆形门鼓石,由上中下三部分组成,底部为方型与门枕石相连,外部均有动物图案,紧挨墙体,顶部各雕一尊卧狮,象征着主人的地位。
船还没靠岸,已经听到埠头上叽叽喳喳的议论声,一群女人边洗东西边往她们这边打量,更有大胆的站起来直接看向她们,看得胡秋茹不好意思抬头。
陆小梅似乎见怪不怪,船还没靠稳,便跳上了岸,自顾自地系好船绳,伸手拉胡秋茹上来,接过阿陈伯提上来的小梅姨送给她小姑的鸡蛋、鱼干,连看也不看她们一眼。
正当她们准备往巷子里走时,突然,门鼓石中间的那扇黑色油漆大门徐徐打开,走出来三位年青男子,为首那位身材矮小,微胖,穿着考究的灰色绸衫,手拿一把折扇,一副流里流气的样子。陆小梅一见轻声地道:“真是倒霉,今天遇到狗了。”
阿陈伯忙低声叮嘱:“不要理他,他说什么都不要理他。”
为首的那位男子见到他们先是一楞,紧接着就走了过来,挡在他们面前道:“哎哟,这不是我家妹子小梅吗,放假回来了?”陆小梅没有答话,想绕开他们往前走。那人见状又道:“哥跟你说话呢,你们这是去小姑家吗?她这两天放假回来了。”陆小梅还是没有答话,索性停下脚步看着他。
那人绕开陆小梅径自走到胡秋茹面前,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道:“这位小娘子哪里来呀?怎么从没见过呀。”转身又对陆小梅道:“是你同学吗?给哥介绍介绍,大城市来的就是不一样,身材、气质没得挑。哈哈…”说完猥琐地大笑起来。吓得胡秋茹直往陆小梅身后躲。